年轻的皇帝看着咸池又像哭又像笑的样子,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继续往下说了,他想继续问咸池的意见,但是他刚才的话,似乎又不是那种还有商量余地的意思。咸池感受到的皇兄的那点小窘迫,她深吸一口气,缓缓的呼出,垂下眼睛,有意无意的躲避着皇兄的目光,思考片刻道:“咸池在外的五年,虽然学艺不精,但是为了不给先皇和皇兄丢脸,不思奢华,不惜性命,勤恳学习。如今咸池的不二忠心和浅薄的才能被皇兄看重,对咸池来说世上没有比这更令人幸福的事了,但是咸池毕竟是皇宫里出来的女儿,在外的五年,对皇兄的思念已经拖垮了咸池的坚强,咸池如今只是一个弱女子。”咸池一动没动,没有抬头看皇帝,也没有躲避似得更加低头,静静的笔直的站在那,她不知道,年轻的皇帝会怎么说。年轻的皇帝抿了抿嘴唇,略显苍白的手,握紧了又松开,游离的目光又一次盯住咸池:“唉,皇兄的宝贝妹妹,皇兄根基未稳,天天为了江山社稷是呕心沥血,你却偷懒想要躲闲。”咸池被着撒娇样的话一时说的语塞,抬眼略带无辜的看着皇帝,没有说话。年轻的皇帝笑了笑,说道:“也罢,你在外多年那么辛苦,想要闲散是应该的,皇兄不让你那么累了,皇兄让你单单管理河内军怎么样啊?”咸池真是没有拒绝的力气了,年轻的皇帝略带得意的微笑着。
咸池抬起下巴,颇显无奈的歪着脑袋,嘴角带着“你说怎么样就怎样”的微笑,没有说话,没有点头,当然也没有摇头。年轻的皇帝看着咸池,没有说话,没有表情的变化,就这么看着,忽的笑了,走过来轻轻的把咸池搂在怀里,年轻的皇帝比咸池高出不少,咸池被遮住,像是藏了起来。
“皇兄真的很想你,吃饭的时候想,想你在那吃的饭可口么;读书的时候想,想你在那会不会读的和我一样的书;写字的时候想,想你拿笔的时候那别扭的姿势;发呆的时候想……”咸池慢慢的放下了笑容,微微闭上眼睛,安静的趴在哥哥的怀里听着,没有说话,没有点头,更没有摇头,呼吸都放的很轻,她像是在数着哥哥的心跳,一下,两下……从窗外散进来的阳光格外温暖,哥哥身上的袍子,顺着褶皱发着光,就像暖阳一样,让咸池不舍得放开,这些温暖,让咸池有点发困,让咸池觉得疲惫,让咸池控制不住泪水,咸池不想去思考多余的事情,咸池觉得,现在,这样就很好……
清晨,咸池在鸟雀叽叽喳喳的声音中醒来,躺在自己曾经的床榻上,床头还放着有那熟悉的味道的香包,幼时的小咸池总会不易入眠,这香包是当时还是太子的光从药师那配来的,咸池不顾形象的伸个懒,侧过脑袋看着屋里,真是一点也没有变啊。正在咸池发呆的时候,两个丫鬟轻手轻脚的进来了,以为咸池还没醒呢,推脱着不知道该怎么唤醒咸池。咸池轻声道:“是新衣服呢?今天我该怎样的打扮呢?”两个丫鬟明显下了一跳,站在床前,一时说不出话来,咸池起身坐起,刚才还吓到的两个姑娘马上上前撩开纱帘,咸池抬了抬手,挡掉姑娘们伸前的手,自己下去一番洗漱,拿起衣服自顾自的在身上比画,一时不知所措的姑娘们上前帮着穿好了衣服。衣服真是合身又好看,但是皇兄为什么给他一件男孩子穿的衣服呢,但是咸池又想,总不能穿着裙子,带着珠花去当护城分将军吧~
咸池第一次站在百官之中,第一次感到与皇兄是那么遥远,远远的站着,还要抬起下巴,仰望着皇兄,皇兄好像融入进了眼前的一片金色之中,让咸池看的那么不真切,听得也模模糊糊。
“谢皇上!”咸池不知怎么就这么说了,自己清亮的声音把自己从迷糊中唤醒,从迷糊中醒来的咸池,才发现,自己不知怎么就跪下了,咸池的心瞬间沉寂了,自以为自己不谙世事,飞扬跋扈,稚气不脱,无所畏惧,但是自己为什么要跪下。跪对于咸池来说,实在是可笑,她的不可一世就像是上天赐予的特权,她从未怀疑过,她的力量,她的才能,就像是一种独有的恩宠,别人只有向往或者嫉妒,她对于她的这些,一直都毫不掩饰的炫耀着,就算是初到军营的时候,在别人眼里,弱小的身躯,没有锦衣华服包裹,没有仆从丫鬟相随,不言不语的跟在大将军的身后,被笑话。但是咸池不在乎,她不在乎肤浅的嘲笑,她要力量,她一直都很沉默,她对任何人都会善良,她对任何人都会严厉,她冷静的心,她细腻的心,她坚硬的心,她强硬的气势,她无所畏惧的气魄,她拥有了她想要的崇拜和忠诚,她自己也觉得,或许在那里,会活的更好,但是她的牵挂,现在就在她的面前,让她起身呢~
咸池慢慢的走在群官后面,她在想怎么布置自己那不知道是将军府还是公主府的风清府,皇兄给起的奇怪的名字,哪有用护城河的名字当府邸的名字的……咸池漫不经心的想着,一抬头发现已经快要走出宫去了。
还在宫门里面呢,咸池就远远看见了皇兄送的那匹名字叫鹤羽的白色小马,咸池看着十分喜爱,真是匹漂亮又健壮的好马,等到下半年,肯定会长得更加帅气。咸池摸摸那刚梳理好的柔顺的鬃毛,并没有骑上去,她把手搭在缰绳上,和鹤羽慢慢的走在城中的街道上,想到自己既然要搬出宫,想必皇兄是把她当成一个将军了吧,居然还从咸池的旧部调来三十人当护府卫队……让他们继续好好的保家卫国就好了嘛,皇兄真是会折腾……咸池从没有遇到这样的事情,在这安逸的环境里,要怎么安排那三十个人啊,既不能搞得太严肃,也不能太安逸,还要防止他们和丫鬟们走的太近……想着想着,咸池就觉得郁闷了,郁闷着,咸池抬头,就看到了风清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