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娉婷醒了,对这件案子有补充的作用。对于王丞来说,仅仅靠着现场的证据和所有人的口供,他觉得案子还不能结,似乎还差那么一些细节,而鲁娉婷的口供或许能解开他心里的疑惑!
为什么?
鲁家
“文安、文安……”鲁娉婷气息很虚,连动眼皮的力气都没有。天赐见状,实在不忍心把真相说出来,他给王丞打了个眼色,示意先瞒着鲁娉婷。王丞也点了点头:“鲁姑娘莫要担心,何大人安好,只是接了趟任务前往徐州,恐怕要一个半个月才能回来。”鲁娉婷的艰难地提起眼帘拉开一丝缝隙,可修长的睫毛偏偏拦在眼前,却也看不清是哪位达人。天赐走到窗边蹲下:“嫂子,你失血过多,这些天好好休息不要勉强,至于何兄他王命难违,前几天去了徐州恐怕一头半个月也回不来,鲁伯伯和伯母又要回去打理酒庄,所以交代我好好照看你。至于你弟弟出手太重,要在牢里呆些许时间……”
“兴琛,兴琛他不是故意的……是我,是我不小心踩到东西绊倒了……”鲁娉婷竭尽全力的,似乎说这句话要用毕生的力气。可在王丞看来,却觉得有点不太对劲。不对劲在哪?一个人说话很肯定的时候,他会看着你的眼,他会在你眼里寻找相信他的眼神。而鲁娉婷不说她看着你,她连眼睛都没睁开。当然,她也可能是实在没有力气睁开眼。
鲁娉婷的话让天赐想到了当时不经意留意到的奇怪形状的痕迹。天赐心里的疑惑终于解开,鲁娉婷说的没错,回想起床前的地上不会有一块成长条状的拖痕,定是鲁娉婷不小心踩到一颗红糖,强大的压力让红糖的地面摩擦,从而留下一道粉末形成的痕迹。只是上面的粉末很不明显,要是不仔细很容易忽略这一点。
“嫂子,你现在能不能回想起当晚发生了什么?”天赐也没想过现在能问得出什么,毕竟鲁娉婷精神状态很不好,强求不来。鲁娉婷微微摇了摇头,额头上冒出一层绒毛般的细汗,仿佛这轻轻动一下头都要使出全身的力气。王丞拍了拍天赐的肩膀,对他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再问下去,让伤者好好休息。天赐从袖口里掏出一枚岫玉吊坠,放到鲁娉婷手里:“何兄临走前让我把它交给你,希望你早点好起来。”
天赐偶尔记得之前听一个长辈聊过玉石,《本草纲目—金石部第八卷》中记载,玉具有:“除胃中热、喘急烦懑、滋养五脏、柔筋强骨、止渴、润心肺、助声喉、安魂魄、利血脉、明耳目”等疗效。恰好让他找到找到这么一块玉佩,也不知道李时珍说的是真是假,但他希望能这枚玉石真的有安魂魄的疗效,眼下除了能让鲁娉婷好起来,他也不知道能为何文安做点什么。由于事先已经把鲁夫人和鲁老爷送回家,也交代了照顾鲁娉婷的三四个下人不要说漏嘴,应该能瞒到她康复吧。天赐是这么想的,这几天,他把望月阁最好的厨子派到别院,料理鲁娉婷的伙食,也找了个有名堂的大夫每天去给鲁娉婷检查情况。剩下的也没自己什么事情,王丞和天赐便告辞了。
案子押后再审,凶手已经入狱,事情暂时告一段落。这几天天赐就没好好吃过一顿饭,除了替何文安料理一切身后之事便是和王丞讨论案情。虽然说他对查案一窍不通,但是有些见解和假设王丞是非常赞同,就比如鞋套……王丞也有问过天赐,有没有加入大理寺的想法,或者可以说是对破案有没有兴趣,无疑,天赐不假思索地拒绝了他。
临江阁,天赐挑了个观潮的房间,和王丞斟酌几杯。青江波涛汹涌,低沉的咆哮声和时不时卷起拍打两岸的浪,在天赐的眼里似乎在为何文安的死吟唱着葬曲。今天的心情好了些,案子破了终于能喝口安稳的酒了。看着这奔腾不息的江水,天赐满是感慨:“平日何兄公事繁忙,若有偷闲之时,我们相约在此把酒赏青江。跟他喝酒最烦闷的,三句不离诗词歌赋,五句不离江山社稷。呵呵,何兄心中的抱负,就像这江水,无穷无尽……”说罢,一口闷了二钱杯中的酒,长叹一声。
经历了这一案子,王丞已经对天赐刮目相看,再也不觉得这个少年是一年前见到的那个吊儿郎当公子爷。这人讲义气,对兄弟尽心尽力,爱屋及乌;有细节,虽说不懂门道,却知晓用鞋套防止破坏现场;有感情,对于兄弟的离去,耿耿于怀。王丞给天赐的酒杯添上酒,语重心长:“老夫这枚大理寺腰牌带了二十七年,处理大大小小案件不下百余,不少生死兄弟死在老夫眼前我却无能为力,你现在的心情我比谁都更明白。过去的就过去了吧,逝者如斯……天赐,老夫许久没和人说过交心的话了,来!”说罢,王丞先干为敬。
“王大人可是把晚辈当知心朋友了?哈哈哈……”天赐笑了笑,许久没有开心过了,可看着这二钱酒杯如此小气,把旁边喝茶的杯子拿过来:“痛快点,这二钱酒杯喝的不过瘾!”王丞也是哈哈一笑:“我和你想的一样!”天赐一边给两个杯子添酒,一边说道:“素闻大理寺主管天下大案奇案,晚辈甚是好奇,来来来,晚辈先干为敬!”王丞举着杯子一脸认真:“天赐!还以晚辈自称,莫非你不愿和老夫交朋友?老夫不是那高居庙堂之上,只会耍官威的纸老虎!私下你管我叫王叔便是,莫要拘谨!”看得出王丞也是个豪爽的人,天赐也放开:“王叔太见外了,若不嫌弃,我叫你老王?”
“哈哈哈,成!想要听听老夫这毕生威武之事,倒要看看你小子有个几斤几两了!”
二人相视一笑,一口干掉杯中的酒。王丞话匣子打开,跟天赐从天聊到地,从南聊到北。什么关山三十人智取五百凶匪,西海除寇,各种奇案悬案个中精彩,让天赐如临其境,十分满足。说到强抢民女,天赐义愤填膺,说到铲除流寇,天赐心头大快。说到有一桩奇案,更是让天赐听入了神。
“十年前,老夫还不是大理寺少卿,只是个小司直,专门负责出使外地。有一次碰到一个案子,就是那么一道小小的凹痕,真相便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凶手是县令的儿子,当地横行霸道的小霸王,本来都判他杀人罪名成立,先押后斩。谁知道就老夫那么一看,便看出了端倪——死者是不小心跌倒在地碰到了旁边拜访的斧子,斧子掉下来的时候在长椅上碰了一下,接着劲儿落在死者身上,斧刃朝下正中死者的脖子!就是因为那么一道凹痕,差点要了这小霸王的命!”
“不玄乎,说别的,说别的……”
“这怎么不玄乎,案发现场那些捕快可是看了好几遍,也不注意到那一快新鲜的凹痕,嘿!老夫就这么一模,还摸出个真相出来!”王丞借着酒兴越说越带劲,双手不住的比划,还拿着筷子戳了好几下桌面。天赐看得仔细,这王丞可是练家子力气可不小,木桌子表面差点给他戳个凹:“老王,你可别戳坏了这桌子,临江阁的桌椅可都是上等软木栎做的!”王丞毫不在意,戳着桌子说道:“这木筷子能戳坏桌子,笑话!你可别拐着弯说老夫是个粗人!”天赐连声不敢,王丞手中的筷子抵着桌面一推,一道浅浅的凹痕像拉了出来。
“还好这是木筷子,不然老王你可得少几顿酒钱了!”
“去,不就少几顿痛快的酒吗,老夫给得起!这酒就得痛快喝,话就得痛快说……”
天赐的目光被这条很不显眼的浅痕吸引,一双眼睛看得入神,自言自语道:“木筷子……银筷子……”王丞似乎让天赐这番反应给拉回神来,也开始注意这道浅痕。天赐咬着嘴唇,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刮痕……好像哪里见过。”王丞不解,但是毕竟流着捕快的血,而且天赐这种反应和在案发现场思考的反应是一模一样,语无伦次六神游离……两人各思各想好一会儿,只见天赐像触电一样,啪啦一声站了起来,又惊又喜而语无伦次:“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桌子上的刮痕很新鲜,没有污染过!是新剐蹭的!”
王丞不解,天赐理了理思路,问王丞记不记得鲁娉婷房间的圆桌上有一道很新的刮痕,王丞想了想才点头。天赐欣喜若狂,比发现了大美女更兴奋:“老王,你这个案子和这条刮痕,让我联想到当时在案发现场发现的那条刮痕!我觉得,有值得研究的地方!走,我们回案发现场!”
……
坏消息是,因为案子结了鲁夫人刚命令下人打扫鲁娉婷的房间,很多环境证据都遭到严重的破坏,但是也是无可奈何。不过那张有刮痕的桌子还在,天赐取来银筷子对比了一下,发现那条刮痕正好和银筷子相同,这是个不小的发现!才正是鲁家延续家乡的习俗,新婚当晚新郎新娘要用金银筷子夹花生米,才有银筷子刮画出这道痕迹。天赐很肯定的说出自己的想法:“这案子还有细节,这道刮痕肯定有别的意思!老王,你觉得?”王丞点了点头,回想起当初那宗案子因为自己发现一道刮痕而反复推敲出真理,他觉得这道刮痕也有其中的含义:“刮痕很干净,推测应该是案发当晚才刮的!”天赐接着道:“如果说是当时刮的,那么肯定会产生木屑或者是桌子表面的染漆!”
“走!去衙门!”
发现了新的线索,天赐和王丞二人风风火火地赶路,丝毫歇息都没有。回到衙门,翻查仵作的验尸札记,并没有提到染漆和木屑,天赐不死心,找到当晚何文安的血衣,仔细谨慎的翻来覆去,皇天不负有心人!在何文安当晚穿的衣服的袖口褶皱上发现了一些碎屑,证明是桌子上的木漆碎屑!为了证明自己的想法,他和王丞一同到打牢里去找鲁兴琛重新问话。
王丞在天赐的身上找到自己当年的影子,他打心里欣赏这个年轻人!
“鲁兴琛,你说说你当时是怎么杀何文安的!”王丞没有说话,他把审问的任务交给了宋天赐,为了看看这个热血小伙子到底有几分能耐,是不是块可塑之料。鲁兴琛摇了摇头,似乎大限将至已经没有任何生机,双眼没有一丝光彩,死气沉沉:“反正都是杀人,怎么杀?重要吗……”天赐抡起拳头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骂道:“你这混蛋,你爹娘养你这么大,你姐姐这么疼爱你,你却连一点求生的欲望都没有?你算什么男人!”
“男人?”鲁兴琛咧嘴一笑,似是苦笑,又似冷笑,“我姐疼爱我?你们知道吗!若不是因为他们,我和绿芙早已结为夫妻举案齐眉白头偕老!若不是因为他们百般阻拦,会落到如斯境地?可笑!”天赐一拳揍在鲁兴琛的脸上:“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怎么可以这样去看你的爹娘!他们是想让你娶个门当户对的大家闺秀,有错吗?这样是为了你好你知道吗!你想想看,当时在公堂上王大人只不过是小小的一道离间计,便探出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她从来都不相信你会娶她!即便你和她两情相悦相爱已久,但是婚姻大事父母之言,因为你是鲁家少爷,而她只不过是个身份卑贱的丫鬟!简单来说,你和她不可能你知道吗!”
“休要诋毁绿芙!”
“看来你还不明白!”宋天赐喘着粗气,一副今天我说不明白你我就不姓宋的样子,“可她明白!她知道你爹娘不同意,也知道你姐姐不愿意你娶个丫鬟当正房,她更知道配你不起!还有,你姐今天醒了,你知道他醒过来第一句话是说什么吗?她在为你辩护!她……鲁兴琛,我知道案发当晚发生什么,我现在只等你把话说出来。为了养你育你的爹娘,为了疼爱你的姐姐,也算为了你一直深爱的绿芙,把真相说出来,我们还你公道!误杀和自杀是两个概念,你是清楚的!”
鲁兴琛听到鲁娉婷醒来第一句就是给自己辩护,本是两行热泪挂脸,后面的一字听不进去,但是最后一句话他听得清清楚楚。鲁兴琛猛一抬头,双眼里的绝望中带着一丝希望:“你,你们相信我吗……”
“我们相不相信你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你相不相信你自己,相不相信我!只要你把真相说出来,无论如何我都会尽力替你查个明白!”
鲁兴琛听到“尽力”二字,叹了口气,刚刚燃起希望的烛火又熄灭了:“算了吧,没有证据,我说什么都是白说……既然你们想知道,我便告诉你们吧,反正都是将死之人,能说出来也算是死得瞑目。”原来,当晚他和何文安争执的时候,醉意醒了几分,只是推开何文安的时候力量似乎有些意想不到的大,打翻了桌子上的那盘花生,银筷子落在桌子边上,筷子的一半已经离开了桌子。何文安挣扎起来,也是几分酒意换怒气,扬言要替鲁娉婷教训鲁兴琛这个弟弟,又和鲁兴琛厮打在一起。
因为何文安只是个文弱书生,而且又即将是自己的姐夫,鲁兴琛即便是醉了也不愿意和他纠缠,再次将他推开的时候,何文安摔在地上,挣扎起来过程中不自觉抓起了银筷子,只是醉得摇摇晃晃,依靠桌子撑起身来。那桌子上的刮痕便是他用力过猛划出来的。只是当时何文安的状态真的很不好,一不小心没站好便整个人扑向鲁兴琛的一侧,最不幸的便是他左手拿着银筷子,正好一头对着自己的心脏部位,另一头便是地板,何文安这一扑筷子另一头正好卡在缝隙里,直挺挺地刺进了他的胸口。
“你是不是傻?!”天赐冲着鲁兴琛吼道,“你不处理尸体,我们自然判他自杀,查出来你最多定一条见死不救的罪!你要是处理尸体,你便是凶手,最起码也是一条非法处理尸体的罪名!这么简单的道理你都不知道你脑子是拿来干什么的!”王丞并不知道什么叫非法处理尸体的罪,但见天赐如此激动连忙按着他不让他发作下去:“算了,事情都发生了,生气也没有用……”
“我们当时很乱,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姐夫的死是因为我没扶住他,如果让姐姐和爹娘他们知道,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天赐深呼吸了几口,强行冷静下来,问道:“那现场地上的那一滩血迹是何文安的,而不是你姐的?”如果说何文安是死在在鲁兴琛旁边,而鲁兴琛当时应该还站在床边的位置,那么说床边地上的血迹不是鲁娉婷的而是何文安的!如此说来,何文安是死于意外,那么他们处理尸体的时候,为什么地上没有搬动尸体而滴落的血迹?不对,还有什么地方不对……
鲁兴琛点了点头,他对于天赐这个假设没有想象中惊讶的反应。鲁兴琛反应越是平静,王丞就觉得越奇怪甚至波澜不惊,似乎像早就知道一切。但是王丞还不确定自己的想法是否正确,暂时也就没说出来。天赐无话可问,本想看看王丞有什么想法,却见王丞正在冥思苦想,不敢打扰。可转过脸来,看着鲁兴琛的脸色,觉得他似乎没有为自己能脱罪而兴奋,甚至连一点高兴都没有。天赐在心里不听的反问自己然后假设,再反问,再假设……
一个被判死罪的人现在有机会证明自己的清白和无辜,但是他并不对自己脱离死罪而开心,反而还有些伤感?为什么?他想死,还是不想死?他想绿芙死,还是想绿芙不死?有一种说不清楚的微妙,一直解不开。
鲁兴琛被带回监牢,只剩天赐和王丞坐在那,两人对视一眼,彼此知道彼此都各有想法或者猜测,王丞给天赐一个眼神,示意天赐先说。天赐再三考虑,还是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我们可能还漏了一些东西!或者说,我们还有一些东西不知道。鲁家里一次,公堂上两次,现在一次,鲁兴琛给了我们四次口供,可没有一次是一样的……我觉得,这次也不例外!”
王丞点了点头,看着鲁兴琛离开的门口,颇有玩味地笑道:“不是我们有些东西还不知道,甚至连他也不知道!”天赐不解,猜不出王丞想要表达点什么。王丞只好把自己所想的仔细跟他说明:“先按照他们的口供整理一下案情:鲁娉婷新婚之夜一个人呆在房间,叫绿芙去聊天解闷,然后赵子敬醉酒来骚扰。鲁兴琛赶走赵子敬,因为新婚当晚新房必须得让新郎官第一个人进屋,他怕招人话柄,只好从酒窖那边的死角进屋。然后和鲁娉婷争执间不小心推到鲁娉婷,鲁娉婷受伤昏迷,二人不知所措。这时何文安进屋,见鲁娉婷受伤自然心急,以为是他们两个做的,就和他们发生争执,期间就如鲁兴琛所说,何文安死于意外,然后二人处理尸体。你不觉得哪里不对吗?”
天赐一听,若有所悟:“第一,鲁兴琛即便是喝醉,仍然有自己的意识,一个正常人先是因争执失手伤人,然后又是因争执令到另外一个人死于非命。这里就说不通了!正常人误伤他人的第一反应是认错、道歉或者是狡辩,而不是继续和另外一个人争执。第二,他们处理尸体,为什么我们看不到从床前到窗边这段距离有任何其他的血迹?如果说他们因为处理现场伪造假象二把这段距离的血迹抹去的话……”天赐说到这里声音戛然而止,脑袋里灵光一动,为什么?他打了个酒嗝,一股酒味从嘴里窜出钻到鼻子里,让他为之脑袋灵光一闪!
“走,我们再回一趟现场!”
二人匆匆忙忙离开衙门,王丞跟着天赐,王丞不知道天赐的脑葫芦里装的是什么,才一会儿就又有别的想法?但愿不是白跑一趟。天赐没有径直去鲁家,而是转道去买了两坛浓醋和两坛酒,买酒为了喝这说得过去,但是买醋喝?王丞从天赐的嘴里敲不出半个字,但直觉告诉他——天赐又要耍把戏!的确,天赐是在耍一个把戏!天赐当时想起了之前看过一部叫《洗冤录》的港剧,里面有醋和酒混合泼洒令清洗过的血迹显形,为此他还上网查证过!他突然想起,鲁娉婷的房间床前到窗边中间有一大块木地板,如果说血滴在木地板上面是肯定会渗进去的,即便是清洗过也会有一定的残留!
天赐找了个木桶,让下人把酒和醋各取其一倒进去然后搅拌均匀。因为他不忘了这个方法的步骤,是混合还是先酒后醋,他不记得了。但船到桥头自然直,他拿着勺子提着木桶来到鲁娉婷的房间。天赐兴奋不已,马上便是见证奇迹的时刻,只见他一勺子酒醋混合液体浇在窗边的位置,然后死死盯着那摊湿了的木地板。鲁老爷拦不住,眼看着天赐这般糟蹋这块木地板,急得哇哇叫:“这可弄坏了这些木地板啊!娉婷最爱这片木地板了,这怎么可以……”天赐没空搭理他,只丢给他一句:“我给她弄块新的!”
但是至于要等多久,天赐真的不知道,可能一分钟,可能一天。这血迹虽说渗入木地板里面,但是毕竟都过了十来天,对于是否真的有血迹残留在里面天赐真的没把握,而他对于醋和酒能验血迹这个方法的了解仅限于知道其可行,具体的化学反应、反应条件、反应时间他一概不知。这两分钟让他十分难熬,如果失败了,那就等于丢了一条线索,也等于将仅剩的渗入木地板的血迹给破坏掉……可熬过了这两分钟,本来是一摊血迹的地方,还是没有些许反应;三分钟,没有;四分钟,没有……
真正的度日如年的感觉天赐现在是深深体会到了。直到蹲了五分钟双腿有些发麻,天赐站立起来活动活动筋骨,心想这事怕是给自己搞黄了的时候……王丞突然觉得那泼了醋和酒的木板有些古怪,连忙凑过来看个清楚,惊呼道:“看!”
并不是说天赐这样混合酒醋分量不对,也不是这个方法不行,而是当时血迹浸染木板太久,又经过清洗,只有渗入到最里面的血迹才保存下来,而这反应又是一个过程,所以等了五分钟才显出来。天赐连忙蹲下来埋头一看,木板微微泛红,激动过头一屁股坐在地上:“成了!”王丞终于明白这小子要耍什么花招:“老夫只听说过醋能活血散瘀止血,可没想到酒醋能逼出血液来!”
“现在正值炎热夏天,地表温度很高,所以也省得加热。醋能活血散瘀,瘀便是血,而酒又能把这些血逼出来,哈哈!我果然没记错!”
“妙哉!妙哉!我说你小子脑袋里装的是什么,啊?竟是这些古怪的东西!”
二人勾肩搭背坐在地上,乐得合不拢嘴。对于王丞来说,这无疑是一个重要的发现,对于将来破案是有莫大的帮助;而对于天赐来说,这不但能证明自己是对的,更能证明鲁兴琛和绿芙有没有说谎!天赐等不及,连忙把那桶酒醋均匀地浇在地上和床上,果然,那两摊血迹都显现出来,只是这木床表面涂了层蜡放水,并没有反应,而清洗过的被子也不可能残留什么血迹的了。
“两滩血迹之间没有任何血迹残留,按照这么来说只有两个可能,要么就是有人刻意阻挡血迹滴落在地上,要么就是根本没有搬过尸体!”天赐冷静下来,记得鲁兴琛说过当时银筷子又有一端是卡在缝隙里所以笔直地插进何文安的胸口,连忙注意了一下。回到衙门,两人讨论着:床前大理石地板之间的缝隙根本没有与之符合的磨损痕迹,按照何文安的体重,如果真的是面朝下扑下来,那么肯定会有些磨损,而且银筷子也检查过没有磨损。
“我们忽略了很重要的一点——绿芙!从他们的口供里,我觉得唯一可信的就是绿芙案发之前就在屋里。我觉得,绿芙还有些事情瞒着我们!”天赐冷不伶仃地想起一个很关键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