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城的爷爷对方小珞显然就不像邵城那么友好了,耳环的事,老人家还是耿耿于怀。他醒来看方小珞竟然在自己的病房里,脸色立刻变得很不好看,还故意使唤她给自己倒了杯水喝,然后就下了逐客令。
方小珞尴尬地对邵城说她要回家了,邵城说送她,可是正好接到了收容所的夏老师的电话,那边说有工作上的急事要他赶紧去一趟,他们只好各走各的方向了。
方小珞走到公交站的时候,习惯性地将手伸进包里掏手机。空的!猛地想起,手机还在病房的沙发上。她大步飞奔跑回病房,到病房门口时,她先扒在玻璃窗口望了望,她的手机此刻正在老爷爷的手里,他应该是在玩里面的游戏,一会儿挤眼,一会儿憨笑,玩得不亦乐乎。
方小珞不想打断他,就在门外的椅子上坐下来。
反正只隔了一扇门,要是胖子周的电话好巧不巧在这个时候打来了,她也能听到,到时候再硬着头皮进去拿电话好了。她坐了一会儿觉得无聊,打了个哈欠,睡意渐渐地来了。后来就真的睡着了。
邵城回到医院已经是凌晨了,走廊的椅子上那个睡得摇摇晃晃的人令他吃了一惊。方小珞一会儿向左边倒,一会儿向前面倒,看起来好像就要扑到地上了,他急忙快步走过去扶了她一下:“方小珞?”
方小珞说梦话似的:“嗯?再来一份,加蛋!”
邵城忍不住笑了:“醒醒,别吃了。你怎么没回家呢?”
方小珞终于醒了,揉了揉眼睛,还摸了摸嘴巴,确定没有流口水她才把自己手机的事情告诉了邵城。
病房里的老爷爷已经睡着了,邵城把手机拿出来还给方小珞,他看她困得直打哈欠,眼睛都睁不开,就在医院的家属休息室替她要了一个床位,让她暂时睡在那里,早晨再回家。方小珞迷迷糊糊躺到床上,头一沾枕头就呼呼大睡,倒是手机还是没忘,抱在怀里,像抱了个什么宝贝。
邵城看着半张脸都埋在枕头里的方小珞,因为呼吸和挤压,露出来的另外那半张脸鼓鼓的,很可爱,他看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走神了。
第二天,方小珞醒得有点晚,冲出休息室的时候,邵城正好过来找她,手里还拿了一件女款的T恤,是新买的。他说:“把衣服换了再回家吧,不然路上怪尴尬的,你衣服已经被钩破了。”
方小珞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衣服是怎么被钩破的,破洞在后背。她揉了揉头发,接过T恤打开一看,长长的,宽宽的,简单的字母图案:“咦,我平时最喜欢穿这种了。”
邵城站在有阳光斜射进来的窗口,微微一笑:“我知道啊。”是啊,还没跟她说过话的时候,他就注意到她了,除了穿着,他还注意到她喜欢趁着店里没客人时,坐在柜台背后吃干面包当早餐,注意到她喜欢在店里播国外一个灵魂歌手的歌,注意到她除了在便利店做兼职,还在他常去的一间餐厅打工,她还扒在门背后偷看过他。陌生的娇小的身体,总散发着一种吸引他的力量。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为什么。
说到胖子周的电话,邵城还叮嘱过方小珞,说你不要一个人去找他,他如果回你电话你就告诉我,我陪你一起去。没几天,胖子周终于回来了,方小珞接到他的电话,听他说可以把耳环还给她,她激动得立刻给邵城打了电话。他们约好了先在码头碰面,然后再一起去见胖子周。
方小珞还没到码头就远远看见那边黑烟滚滚,还有一大片火光。
据说是码头附近的一个烟花爆竹厂失火,还连累周围停着的几艘大船和满船的货物都烧起来了。火势非常凶猛,而且控制不住,还在蔓延,码头那边好些居民都在撤离,情况非常混乱。
但方小珞还是去了码头,她刚到码头就接到邵城的电话:“喂,小珞,码头失火了,我刚才给胖子周打电话,他没有接听,我担心他那边情况不好,咱别去了。”方小珞正想说,却看见了胖子周在电话里向她描述过的他工作的那艘船,黄色有蓝条纹的船身,已经被大火吞噬了一半。
方小珞急忙跑过去,电话里的邵城等不到方小珞回答,越来越焦急,不停地喊“喂”,方小珞反应过来,说:“哦,火真的很大,你别来了。”邵城问:“那你呢?”她已经站到火海的边缘了,说:“那我也不去了吧。”邵城松了一口气:“嗯,耳环是其次,最重要的是你别有事。”
——你别有事。方小珞觉得,那四个字就像炽热的火海边洒在她身上的凉水似的,她舒服到心底去了。
其实她也是这么想的,邵城,最重要的是你别有事,所以,你不要来了。她找到火还没有烧到的船的另外半边,看见船上还有很多人在抢救货物,她穿着她的小高跟鞋哼哧哼哧跑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