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幻想过如果我们再相遇时尉迟的神情,是喜,是忧,是惊讶,是热泪盈眶……但是,都错了。
当我以护工的身份出现在他们面前时,他只是眉头微皱一下后便对身边的女孩说:“上楼吧,等会儿起风了。”
他扶着她走在前方,完全无视了我的存在,甚至对我的存在完全没有兴趣,陌生得简直像我和过去都是过眼云烟。
我把这一切告诉沈安时,我们正在学校旁的一家麻辣烫店里。他特意跑到老远买来一碗酸辣粉给我,自己则像平时一样点了麻辣烫。
“你说尉迟怎么可以这么无情?他看我时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我抱怨道。
沈安一边咀嚼着一边说:“这不是很好吗?说明他已经释怀了。”
“我介意的就是他已经释怀了。”他释怀了,却不知道我仅是看到他的名字就心有狂澜,我自嘲道:“他曾为了他荒唐的梦想说走就走,轻易放下我和他那么久的感情。而现在他竟然为了另一个女生,又回来了。”
“这已是事实了,你又能怎么样?”沈安放下手中的筷子神情渐变严肃。
“我以为我不喜欢他了,可我发现我还是喜欢。”
“唐晚,你想……”他意犹未尽,但我可以猜到他想说的是什么。
本来就是不公平,尉迟的选择对我来说本来就是不公平。
“你不要阻止我,你若是我,就会懂得我有多不服气。”我抛下了还没吃完的酸辣粉,以及欲言又止的沈安,推开门离去。
尉迟唤这个女生小溪。
我翻看她的档案时了解到她得了肺癌,因为条件不好,高中就辍学在很多工厂里打工。长期以来吸取了太多飞屑,检查后才发现布满污渍的肺部已经没有了回转的余地。
我为小溪做护理已经有一个礼拜的时间,却至今没有和尉迟说过超出三句的话。
我无心找他,他也绝无可能主动找我,他对我也没有避让。每一个眼神,每一次举手投足,既熟悉又陌生。
直到星期一的早晨,他终于爆发了,撩起小溪的衣袖一脸愠色地质问我:“你做了什么?”
小溪白净的手臂上有一块青紫色的乌青,小小的针孔上还渗透着血丝。
在给她打针时,我故意打偏针,故意把针扎得再深一点。我知道只要是尉迟看到了,他就会找我。
“我只是每日按时给她打针而已。”我神情自若地回答他。
“你这样的水准算什么护工?”他咄咄逼人,不给我留丝毫情面。
“就凭我这种水准,今天才能站在你面前。”故作冷淡地回答他,却字中带刺。
尉迟却完全无视我的言下之意,拉着小溪往外走,“我给你换一个护工。”
她却拉住他,匆匆看了我一眼,笑着解释:“唐护士针打得很好,是我自己在打完针后没用棉花签止血,你别怪她。”
由于小溪的再三请求,尉迟最终心软,所以我最终没有被调走。
为了默默表示对小溪的感激,当小溪入睡、尉迟不在病房时,我放了一束花在她的床头。
尉迟回来时,病房里没有人,当他跑到急诊室门口时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吼道:“她对花粉过敏,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当时我刚放下花离开不到一会儿,护士站就传来了紧急呼叫。小溪因为呼吸道堵塞被送入了急救室,我想回报她,却差一点害死她,而我全然不知。
尉迟仍在一旁厉声质问我,但我早已吓呆了,脑袋一片空白的我甚至感觉不到手腕上的疼痛。直到小溪被推出急救室时,他才松开我立马去她的身边。
小溪睁开眼,虚弱的声音柔柔地从口中溢出来,说的第一句话是:“唐护士没有恶意,真的,你不要怪她。”
尉迟屈膝在她的病床边,他低下头,轻轻地吻了吻她的手。
我看向小溪,看到了她眼中的澄净,却莫名地、从心底深处,生出一丝厌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