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里积雪消融,驯鹿奔跑,极光璀璨如梦。
身旁成熟知性的女子,与时时浮现于眼前的多年前那张小女孩的脸,渐渐重合起来。
李岳从来不知道,人生可以完满至此。
一切都不像是真的。一切又都是真的。
七天。
他们在极光下唱歌。一首一首,歌声散在光芒里。不提过去,不说现在,不想将来。
到第七天,他们像两个少年,在雪地里奔跑,喘息,躺倒。
长久的眩晕与幸福。世事纷纷扰扰,以为感情早已经不是最重要的事,但不曾料得,却仍然是最能让人欢愉的事。
仿佛躺了很久,也许也不过是一刻钟,寒冷侵蚀热情,烟波戴着厚厚的大手套,捂住他的眼睛,像个小女孩玩“猜猜我是谁”的游戏。
这个成熟知性的女子,在一家大医院当住院医生,早就不是那个把九个球一气击入洞中的小女孩。但气势依旧。
“我说,你听。”她这样说。
李岳的嘴唇在她的手套下蠕动一下,静默。
“我听张平说了,你博士即将毕业,导师和学校闹翻了,去了其他学校。但你的博士毕业论文还没发,推荐信还没人写。”
“我知道,这些事,你终究自己也可以走过来。只是生在这个时代,这个世界不允许你软弱片刻。我现在做的,是你当年做过的事。这样少年的温柔,我永不会忘。”
“但你知道我们不能长久。”“但是”之前的话都是不作数的,他在美剧《权力的游戏》里听到这句台词,深以为然。
她是这样理智的人。她没说,我不喜欢你,她只是说,我们不可能长久。李岳何尝不知道呢。隔着当年那件事,他的父母与她之间并无转圜的余地。他不能背弃父母,她不能背弃自己的原则。有人活得市侩,与她无关便罢,但她不能叫他的父亲一声爸爸。
她用七日,还他多年倾心。
“忘记我。”最后,她这样命令,“在心中数到一百,再睁开眼睛……”
在每一个数数的故事里,结局都是有一方离开。
他听见她起身,离开,走远。睁开眼睛,一抹绿色的极光飘飘悠悠。
那样美,那样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