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习水一中的人都知道,高一(B)班的苏夏有个哥哥,他叫苏经年。
苏经年很有名,所以苏夏也逐渐被所有人知晓,这让她非常苦恼。曾经真切地觉得,有个哥哥真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事情,但是现在居然会莫名其妙地祈祷,火星人快来入侵地球,顺便把苏经年当标本抓回去解剖研究。可惜,火星人一直没来。
作为一个十六岁的女生,最厌烦的事情就是每天收到无数封信,却没有一封是属于自己的。她们谄媚地把信塞进苏夏的怀里,帮我交给你哥哥哦。苏夏后来回想起来,都觉得好无奈。
坦白说,苏经年长得很帅。就连学校统一的土得要命的白底蓝条的校服穿在他的身上都很有骑士的味道。眉目清秀、神情冷漠的少年注定要比别人收获更多关注的目光。
其实苏夏真的记得,是有过那样一段时间的。那时候的苏经年阳光明朗,书念得好,超有礼貌,见过他的人没有不喜欢他的。最重要的是,那时候的他符合一个哥哥的角色。苏夏喜欢吃红豆馅饼和豆奶,他便每天早上步行十分钟去街头的铺子买来,豆奶贴身放着,交到她手里的时候仍然是温温的。苏夏物理很差,他就在期中考试前替她补习到凌晨。就是这么一个人,在一场罕见的流感之后,突然转了性子,十几年的时光并不足以坚定一个人的脾性,苏夏觉得人生真是一场梦。
那是人生中最可怕的一个夏天。人心惶惶,因为一场来势汹汹的流行感冒,邻里之间关门闭户,生怕说句话就会被传染上似的。可怜的苏夏一不小心发烧了,躺在床上翻个身都觉得累。爸妈去上班了,哥哥也去念书了,家里静悄悄的,苏夏突然害
怕起来,如果她这时候死在了家里,恐怕也是没有人知道的吧。这种可笑的念头逐渐模糊起来,她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床边熟悉的身影让苏夏安下心来,她说:“哥,给我倒杯水过来。”
然后苏经年站起身来,接了一杯温开水递过来,苏夏还没伸手去接,他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收了回来,放在嘴边喝了一小口,又递过去:“喏,不烫,我再去拿两颗药给你吃。”
那场感冒持续了整整一个星期,然后这个城市像是被释放似的,新疫苗出现,所有的学校组织注射,苏夏知道哥哥最怕打针,所以特地准备了他最爱吃的核桃酥。可是那天他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
压根儿就没有出现过,甚至晚上连家都没有回。爸妈担心得要命,把他所有要好的同学家电话打了个遍,却没有任何收获。
一家人一夜没有睡觉,直到天蒙蒙亮,他回来了,毫发无伤,神情却异常落寞。问他去了哪里,他沉默不语,问急了,他便开口,从今天起,你们不用管我了。
他少不了被责罚,他跪在宽敞的客厅里,苏爸爸气得手在颤抖,终于挥向苏经年,苏妈妈在一旁心疼垂泪,苏夏不敢做声。其实只要他开口求饶便一定会得到宽恕,毕竟苏夏知道,苏爸爸不是有心打他,只是他那样让他们担心之后,说出的话实在让他们生气。
可是苏经年却前所未有地倔强起来。苏夏这一刻真的觉得再这样下去他会死掉的,她冲过去,扑到他身上,大声地哭:“爸爸你别打了,哥哥知道错了,他真的知道错了。”
苏爸爸怒喝:“小夏,你走开。”
苏夏拼命抱着那个僵硬的少年的肩膀,说什么也不放开。
窗外下了很大的雨,有些东西在不经意之间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只是那时候的苏夏尚不知为什么,一向温和懂事的哥哥突然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在他第三次因为敲破了别人的脑袋被叫家长的时候,苏夏终于明白,苏经年已经不是原来的苏经年了。这一发现让她难过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