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惜的发问让瞿教授深深地吸了口气,显然他对这个问题一直持有某种特殊的观点。
“我们国家历来都很需要宗教,而且历来也都不缺宗教。从女娲补天到造人,乃至后来的巫术与祭祀,以及鬼神的信奉,这都是宗教在萌芽。”
花袭龙说:“在我看来,早期的神话差不多就是一种家庭型宗教。”
瞿教授对花袭龙的观点很满意:“中国早期的宗教几乎很散了,没有体系,所以常常是宗祠祭祀这种家族式的。宗教要想得以传播并发扬光大它必须通俗易懂,能被老百姓理解,而且要有体系,要自成逻辑,同时还要具备正能量,能解决老百姓的精神需求。”
关于宗教的探讨,花袭龙接显然很有感触,这与他的家庭有着必然联系。他接着瞿教授的观点说:瞿伯,很遗憾。佛教传入中国几乎成了精英们的宗教,佛教教义太高深,不是一般老百姓能理解的,老百姓对于佛教除了烧香磕头的敬仰之外几乎没什么;道教又太散,各路神仙都有,教义也不清晰,所以才有了乱七八糟的各类变异教派;唯有基督教和伊’斯兰教几乎具备了你说的系统传承的各种条件,差不多也是当前普通百姓最易接受的宗教。但是我们更多的人似乎什么都不信,都是无神论。”
瞿教授笑了:“无神论本身就是一种宗教信仰,他信自己,自己就是宗教的主体。你们想一下,自己崇拜自己,自己来解决自己的问题,这听起来没什么,仔细分析一下就很荒唐。物质条件可以自己解决,参加劳动生产就行,可是精神层面的需求呢?精神层面的需求一定是由外体来解决的。社会群体性地对自己信仰,时间久了会出事的!”
“比如说?”娄惜问。
“比如说文’革。我再给你们找一个更实际的例子。微信上曾经传过一个研究报告的结论,”瞿教授掏出手机,输入关键词“仰的力量”搜了一下,然后点出一篇叫做《仰的力量:两个家族200年后的统计》的文章,然后对娄惜说,“来,你念一下。”
娄惜接过手机,好奇地读起了来:
“信仰的力量有多大?约束的力量有多大?对后世今生的利益有多大?一定要看!
两个家族200年后的统计,两个同时代的家族,一家是信基督教的爱德华兹,另一家是著名无神论的宗师马克·尤克斯。并且,无神论的马克·尤克斯对爱德华兹曾说过:“你信的那位耶稣,我永远不会信”!
有人统计了爱德华兹家族200年后的情况,也统计了马克.尤克斯家族200年后的情况,详细统计结果如下:
(一)爱德华兹家族:
人口数1394人,其中有:
3位议员
70位律师
30位法官
60位医生
60位作家
一位副总统
14位大学校长
100位大学教授
300位牧师、神学家
(二)马克.尤克斯家族:
人口总数903人,其中有:
310位流氓
7位杀人犯
100位酒徒;
60位小偷;
190位**;
440位患有性病;
130位坐牢13年以上
20名商人,其中有10名实在监狱学会经商的。
备注:美国学者A·E·Winship在1900年做了一项研究,比较两个家族,写成Jukes-Edwards一书。他追踪他们近百年以来的繁衍发展,一个家族从MaxJukes开始。Jukes是个无神论者,生于1700年。另一个家族从Edwards开始,他们有1394位后裔。Edwards是个虔诚的传道人,生于1703年。
娄惜和花袭龙被深深地震撼了,内心深处差点被瞿教授这么一篇文章改变了“信仰”,茫然间不知道精神层面所缺少的这部分空白该如何补足。
花袭龙静了静,又疑虑地说:“可是,占卜和预测与信仰还是有不同之处的,占卜无非是瞎猜,依靠概率,或者是外部条件的暗示,多数情况下都不可能准确,为什么古代人还乐此不彼的相信呢?”
今晚的探讨对于瞿教授来说无疑是场平和的辩论,关于花氏族谱上隐藏的秘密,他也没有信心能将其全部破解,但必须耐心解答,而且要循序渐进地引导,这似乎也是教师的职业惯性使然。
“现代人是理解不了古人的思维的,就像现代人的思维,古人也一样不会理解。但有一种观点我是认同的,那就是人类在进化的过程中获得了很多古人没有的功能,同时也丢失了很多我们今天难以置信的功能,这些功能在古人看来是习以为常的。这个观点你们两位同意吗?”
“同意。”两个人似乎异口同声。
“古代人乐此不疲地预测并不是他们愚昧,也不是他们预测的不准,而是因为多数情况下他们预测得准确才乐此不彼。”
瞿教授的观点太大胆,花袭龙不理解,他问:“为什么?”
“我问你,当你干一件事之前先算上一卦,结果不准,那你是不是这一次之后就放弃,自此以后就不再尝试了吗?”
“第二次?那不一定,可能还会再试一试。”
“好,但如果总是不准,特别是行军打仗这种事关生死的事情,如果十次有五次都不准,你还信吗?”
“不信!很明显,和猜的概率一样了。”
“说的好。古人要是遇到这种情况,你觉得他们会怎么处理?”
“按道理应该不信了,可是……”
“可是古人选择了继续相信,继续预测或占卜这种所谓的‘巫术’,对吧?”
花袭龙点了点头。
“他们傻吗?”
娄惜和花袭龙都摇了摇头。
“古人的智商一点都不比现代人低,从他们留下的灿烂的文明遗迹就可以证明。既然他们不傻,那别无答案,只能是两种原因。”
“什么原因?”
“一个是政治需要,一个是他们卜的卦很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