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车大灯将小院的大门照得通亮。大门敞开着,门口挂着“天堂苏绣工作室”牌匾。花袭龙直接将车驶入院内,在一辆白色丰田普拉多旁边停了下来。
这个院子原本是个小学,周围的山民们为了生活方便都搬到城里去了。慢慢地,学生越来越少,最后也就荒废了。瞿教授把它租了过来,作为他的工作室兼工厂。工厂主要生产苏绣,内容几乎都以是瞿教授复制来的字画艺术品为模板,然后制成各种尺寸的苏绣,这种艺术品动辄十几万、几十万。比如《富山春居图》、《洛神赋图》、黄宾虹的山水画、齐白石的虾、徐悲鸿马、黄胄的驴等等。
过去花袭龙随伯父常常来这里,伯父是来和瞿教授探讨一些他从来都不感兴趣的东西,而自己则是急着要见瞿青青,瞿青青就是瞿教授的女儿。
这里的一草一木花袭龙都记忆深刻。当汽车的引擎安静下来时,他几乎能听到二十年前他们在这里留下的欢声笑语。而七年前那晚,他们以撼动地球的激情在这里禁果初尝。
睹物思人,如今三十好几,伯父没了,曾经一天不见都觉得少些啥的初恋也远走天涯,茫然间自己成了在逃犯,这种境遇下又来到伊人曾经出没之地,真是令他徒增伤感。
娄惜和花袭龙正要下车,一个年近六十的消瘦老人从楼上一间灯火通明的办公室里走了下来。他留着长头,有点卷,眼窝陷得很深,金丝边眼睛像两个圆圆的透明瓶盖扣到了眼槽中,唇上一字浓郁的短须,嘴里叼着短短的耐克logo形状的老式紫檀木烟斗,每吸一下就红红的闪一下,就是这小小的光亮,忽明忽暗地将他脸部轮廓毫无保留地显现出来。他就是瞿教授。
瞿教授走到车前示意花袭龙停到这栋建筑的后面。花袭龙明白他的意思,连忙启动引擎,把车开到后院一个偏僻的角落里隐藏了起来,之后又回到院内。
瞿教授让他两先上楼。“你们两先进去,就是亮灯的那间,我去把大门关上。”
三分后后,瞿教授一进屋就连忙关上了门,伸手又拉紧窗帘。他把烟斗在桌上的灰缸里轻轻地磕了两下,很是担心的问:“袭龙,怎么回事,新闻里说你在一家博物馆偷了东西,而且你伯父也遭遇了不测?”
花袭龙像是见到了仅有的亲人,一下子又摁不住,两只眼睛瞬间蜜桃一样红透了,泪滴像船舱渗水的虫眼,怎么堵都不管用。
“一场误会。”花袭龙不敢承认,他断定博物馆方只是猜测,警方并没有第一手的证据,因为整个安防系统他很熟悉,行窃过程中没有留下任何影像记录。所以他选择一种稀里糊涂的托词来搪塞。“不过我伯父确实是被人杀害了。”
“哦……”瞿教授点了点头,似乎明白,又似乎不明白,他一转脸看见了娄惜,然后说,“这位……”
“啊,她是我的女朋友,娄惜。”还没等她开口,花袭龙就急忙回答,生怕娄惜插话说漏了嘴。“就是前年来我家那位,我伯父和她见过面的。”
娄惜似乎很淡定,没吭声,只等着他俩一问一答。
“哦,这样啊……”这位瞿教授有些疑惑。“恕我直言,两位别生气,听你伯父说过,他好像不怎么同意你们的关系。”
花袭龙没想到瞿教授竟然连这个也知道。“啊,瞿伯,当时……我伯父觉得我们两年纪差异有点大,所以就……”他突然有点不好意思,这种所谓的不好意思是他极力装出来的,只为能够应付眼前的盘查。
“你说遇到了麻烦,除了这还有啥?”
“我绑了个人。”花袭龙严肃地说。
“你绑了人?”瞿教授瞪大了眼睛,“在哪里?”
“我家,是那个杀害我伯父的凶手。他袭击我,结果我和娄惜把他制服了。当时很慌乱,枪还走了火,怕警察追来,所以就把他扔到后备箱里一起拉来了。”
瞿教授急切地问:“哦,问出什么了没有?”
“没有,还没来得及问,就是想着到你这里后好审问一下。”
瞿教授点了点头,他突然站了起来说:“还愣着干啥?走,我们把他揪出来,扒开他的胸膛看一看这种坏蛋的良心都是怎么长的!”
瞿教授愤愤领着花袭龙和娄惜又下了楼。
他们来到车尾,花袭龙按了下感应器,后备箱“咯噔”一下撑开了。后备箱的灯即刻点亮了,三个人凑近车尾,低头一看——空的!除了散乱的电缆线外什么都没有!
花袭龙和娄惜互相惊讶地看着对方。
“怎么回事,见鬼了?”娄惜懊恼地拿起一把电缆线,“我当时绑得很结实的。”
“哎……花袭龙叹了口气。”
瞿教授也很吃惊,问道:“是不是半路跑了?”
“不可能!估计是半路已经解开了,趁我们上楼跑了。算了,跑就跑了,我早晚会再捉到他。瞿伯,回屋说话吧,我有很多问题想请教您。”
瞿教授有些担心:“那家伙会不会报警?”
娄惜淡定地说:“不会的,他杀死了花袭龙的伯父,他才是真正的凶手。要是报警,他想要的东西只能被警方带走。所以我们不用担心。”
“好吧。不管怎么样,至少你们这两个年轻人是安全的。”
说话间三人又来到瞿教授的那间办公室,瞿教授坐到茶几旁开始烧水,娄惜和花袭龙围着他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