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姽婳一步一步地走向那个人。藏在她眼睛深处的沉郁一点点地消逝,那是她最隐秘的绝望。如今,尽随风散,如同这些年的执念。执念啊!她的眼神里染上些许的自嘲。
“好久不见。”
宋若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沙哑。她那双眼睛是那么地温柔,温柔地让人舍不得移开。
齐姽婳垂在两侧的手微微颤抖,她抿唇笑了。的确好久不见。她曾经午夜梦回过多少次,执手相看泪眼,梦醒时,又觉得不若不醒,故人便仍在身边。即使心是那么地痛,却是最不愿忘记的人。
上官景元看着陌生的女子,摸着鼻子。只是看着这人,他就觉得之前画师所画的宋若和眼前的人十分吻合。这人便是困了齐姽婳这么多年的源头。在婳儿即将出嫁的敏感时期,她的出现实在是妙极了。如果婳儿可以放下心中执念,那无疑是最好的。
玉笙起身,看了一眼上官景元,示意他跟着自己。
上官景元装作没看见,赖在那里。
齐姽婳自然察觉得到,她回头看了一眼上官景元。眼神颇有几分警告的味道,上官景元只好不情不愿地跟着玉笙离开。
宋若悠闲地泡着茶,端了一杯放在对面。
齐姽婳坐在椅子上,拿起茶杯,抿了一口,果断放下,“这么多年,你的茶艺还是半点进步都没有。”
宋若没有半点惭愧,反而振振有词,“我与玉笙,只要一人会茶艺便可。”
齐姽婳愣住了。是了,她倒忘记还有玉笙。
宋若喝下自己的茶,不紧不慢地说,“我知道,你想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齐姽婳握着杯子,和宋若对视,“那你愿意说吗?”
宋若低下头,“当年,我无意中得知皇帝想把我和亲东魏皇帝。”
齐姽婳大吃一惊过后,却是愤恨难平。当年宋若不过十三岁,而那时候东魏皇帝却是过了知天命的年纪。将女儿嫁给一个年龄足以当自己父亲的男人。南越皇帝真的是没有半点慈父心肠!怪不得若儿当年要出家。
宋若停顿一下,又继续说,“我,其实不是皇帝的女儿,我的生父是西渝的梁王。”
齐姽婳彻底懵了。她自然知道贤皇后、皇帝、西渝梁王三人的风流逸事。可她万万没有料到,宋若居然是贤皇后和梁王的女儿。那这些年来,皇帝对若儿的宠爱,真的是莫名其妙。
宋若微微一笑,倒是有几分嘲讽,“他戏演得真,我也入戏深。所以我得知自己身世时,便觉得恶心。这些年,我常常在想,他是怎么忍得下去?当我和他说笑时,他是什么样的心情?是不是在心里恨不得掐死我?”
齐姽婳放下茶杯,伸手过去,握住了宋若的手。她不知道怎么安慰宋若,因为她不是当事人,无法感同身受。这些年困了她许久的疑惑,终究是解开了。但她心里有点愧疚,她如果知道真相是这么令人作呕,她绝不会让宋若说出来。
宋若反握住齐姽婳的手,“你不用自责,这些事迟早要说出来的。只是玉笙那边,我还没跟他说。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我总是希望自己在他心里还是以前那般美好,没有瑕疵。”
齐姽婳点了点头。她很是明白。私生女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即使玉笙不在意,但是宋若不希望破坏掉她自己的形象。至于南越皇帝,她想着,天道有轮回,总会让那种人受到应有的惩罚。她不愿脏了她们的手,只为这么个小人。
一时之间,两人饮茶,倒似回到了总角时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