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上次的刺杀,齐姽婳还能招架得住,那么这次的遭掳,她真的是半点还击之力都没有。谁可以一直避过接二连三的暗箭?更何况是在她没有猜测到的茶水!晕倒前,她唯一想到的仅仅是她这次凶多吉少……
即使是在白天,依然人迹罕至的小巷。整个南越也就只有恩德巷了。这里曾经是盛极一时的盛府府邸,旁边也住着许多显贵。盛府的主人盛骁是享誉南越的皇商,他不仅富可敌国,而且乐善好施。盛府的小姐更是被皇帝钦定为太子侧妃,而盛府的少爷才思敏捷是太子的伴读。可人有旦夕祸福,在六年前,恩德巷的所有人都被人杀死了。其中,最惨烈的莫过于盛府
。盛府的尸体都是七零八落的。
血迹斑驳的石板路,在石缝处长了出来青青的小草,被风吹动的灯笼。惨烈、荒凉都不足以形容恩德巷的现状。
一双黑色的靴子出现在石板路上,并快速地移动。往上望去,不过是一个中年的男子,瘦弱得很,稀奇的是,他肩上扛着一个大大的麻袋,却没有气喘吁吁。
男子走了一小会儿,终于停下了。
大门残败,一扇门还刻了血字,那血字像是浸润了下刀者多年的恨意,每一刀都用力极大。
血债血偿。
门前的灯笼各写了一个端正的盛字。多少人看到这四个字不会心生揣测,盛府怕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才会满门被灭。
叩叩叩。一声比一声敲得快。男子面色不虞地敲着门。
可真的有人来应门吗?
过了半柱香。门开了。门内探出了一个人头。皮肤松弛,大眼,裂嘴,衣衫褴褛。简直比乞讨的乞丐还不能见人的装扮。
“主子叫你请人,你弄个麻袋回来?找抽是吧?”开门的人一开口,嘴裂得更恐怖了。眼睛也睁得大大的,眼珠子好像快要跳出眼眶。
“少废话,你要的人在袋子里,大爷还要吃饭。”男子手一抖,将麻袋扔给了对方。转身就走了,离开的速度更快。
高手就是脾气大,出手不按套路。开门的人摇摇头,扛起麻袋,脚一踹,将门关上了。
穿过杂草丛生的前院,老人来到了后院。这后院的树木也是呈现两个极端。名贵的花木都是枯死了,而那些不知名的杂草树木倒是长得不错,有的还高过了屋顶。
老人推开了门,将麻袋放在一张床上,解开麻袋的绳子,最先看到的是一双绣花鞋,整个麻袋取下后,绣花鞋的主人赫然便是昏迷的齐姽婳。她头发微乱,脸色微红。老人满意地笑了笑,退了出去。
“她在哪里?”
擎着一把油纸伞,一身灰色衣袍,青年眉目如画,却浑身散发着孤寂。如果不是他有长发,倒像是个僧人。
“房里。主子先进去,属下去备下吃食,待会好招待客人。只是,江鹤他给客人下了点药,估计过些时候,她才醒。”
老人弯着腰。
“胡闹。你且下去。”青年目露怒意,然后又沉声吩咐。
老人没有回答,退了下去。
床上的人依旧昏迷。
白色的华服,青色的流苏,腰间也是没有其他贵重的佩戴。外行人一看,必会觉得是个穷酸人家的儿女。可是,青年知道,这白色衣裳是名贵的临波绸,灵州特产。青年坐在床前,左手帮齐姽婳理了理头发,指尖拂过她的脸,动作温柔、
熟稔,仿佛他做惯了。眼睛里流动的复杂情绪,更是令人动容、猜测。
齐姽婳还是未醒。可天早已是繁星点点。青年坐在床前,目光一直停留在她身上,偶尔眨动睫毛而已。
“主子,菜都凉了。”老人提醒。
“重买一份。”青年没有回头,说了一句。
齐姽婳的手指动了动,眼睛缓缓睁开。可刚一看到眼前的人,她又闭上了眼睛,再睁开,依然是那个人。如此反复的动作,不下五遍,终于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
青年噙着一抹笑,看着齐姽婳。
一模一样。齐姽婳的手碰到青年的脸,温热得令她啜泣。
眼前的人分明就是盛府的少爷,儿时的玩伴衡哥哥。她曾经午夜梦回,醒来都要找回的人。如今,他真的回来了。完好无损。她是那么庆幸,有生之年,她还能看到他。
“如今,你倒是成了爱哭鬼。快起来吃点东西吧!”盛衡摸了摸齐姽婳的头,感慨万千。他的婳儿终究是记得他的。
齐姽婳没有辩白。她的手紧紧地抓着盛衡的衣袖,好像回到了当年。总角之宴,言笑晏晏。
盛衡指着桌上的吃食,“再不吃可得饿着了。”
齐姽婳顺着他的手指望去,手瞬间放下,径直走过去。李婆婆的烧饼,杏花酒楼的杏花酒和白斩鸡。曾几何时,
她和衡哥哥总是一起偷偷去吃的东西。自从,盛府遇难后,她再也不涉足那些地方。这么些年,她几乎快要忘记它们的味道。她拿起筷子,夹起一块鸡肉,咀嚼。一口鸡肉,一口杏花酒,一口烧饼。
盛衡也拿起筷子,动作与齐姽婳无异。眉目含笑,足风流。
两人吃得很慢,时间却一点也不停留。
齐姽婳快吃完时,外面传来一阵喧闹。她望向盛衡。
盛衡起身,“你坐坐,我去看看。”说罢,戴上面具走出房间。
齐姽婳不放心,也起身追上他的脚步。
外面的打斗声越来越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