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抱歉出差在外不方便,不能多更唯有不断和增加字数。
第二天一早,鸡刚刚叫过三遍,李仁杰便从家里带了礼物前往城外去请先生。先生姓张,张书袁,人选他前些天就已经选定并且派人谈妥,现在亲自过来下聘礼无非显得正式些。
找来村长叫他帮忙带倒先生住处,待到房舍就见好一片光景:房前搭架,屋后栽竹,柴篱四围,青果吊垂。院中挖一井,引出流水淌过,旁边放一桌,几只石凳相围——好一派乡村隐士之图。
“……作大学,乃曾子,自修齐,至平治。孝经通,四书熟……”刚刚走到近前,就听从屋内传来朗朗读书声,原来此时正是先生开课时间。
李仁杰摆摆手示意随从勿要打扰,便给了赏钱打发村长离开,看看反正又没事做,干脆就着石凳静听书声、竹响、鸟鸣、水音,倒也显得颇为自在。
正所谓心静自然凉,幽然中很快静下心来,而心静头脑也就跟着愈发清醒‘想我自认为高人一等,常常小瞧他人,平日里行事的确鲁莽,每每思虑不周又从不肯和家里商议,估计无非自觉得有些眼光,拿前世的经验显摆罢了,可要真论智谋又何苦被人敲闷棍,又何苦被小表子卷包,几次栽到杂种们手里死不瞑目……
……还是老话说得好啊,兵无常势水无常态,万事万物哪有一沉不变的道理,同样我变则敌亦变。眼前有人罩着还好,哎!如果真要起事到时还这般莽撞,八成落个身首异处的下场……这些历史名人如果真无过人之处,又如何能做得督办将军、封疆大吏!看来外间传说不足为奇,哪怕史书记载也不能全信……’
李仁杰越想越怕,就算处于竹荫下也在不知不觉中满头大汗‘那么以此推论,他张宗昌也必定有其过人之处,否则以陈雪喧之能为何到如今还寄之篱下!那些积年老匪们又哪肯依附!更何况又如何得到枭雄张作霖的另眼青睐!这恐怕有他自污不惹老将(张作霖)过度猜忌的成份吧?如果没人一直在左右帮我谋划分析,恐怕早被卖了还帮人数钱吧。’
几乎就在李仁杰反省的同时,郝成也果然如老头李卓英所想那样,昨晚写了密信,今天一早同样派人加急送往济南副帅处。
好巧不巧李卓英的书信也跟着前后送到,信中除问候之余,一侧道歉骂些儿子混蛋,不管何时何地都与人开赌立约,现在已经严加管教,请雪喧多多见谅云云。信末稍提:练兵仍缺少些枪械,还望雪喧通融联系一二。
‘知我者季堂也’陈调元看完心中感叹,这两封信相互比照暗暗琢磨‘老哥家,何时出来这等人物?说不定今后还真有可能依为臂助。现今么只需多帮衬几把,且看其后如何发展再说’遂做回信。
信中大意:军中涉赌常有之事,老哥无需挂怀。信中提及缺少枪械等事可自行联系购置,我这里已做备案。末尾处却又提到:新兵编练所缺枪械,随信调拨部分,长枪三十条、短枪五条、子弹千发,着人即刻押解一并送往以解老哥急用。
要不说姜还是老的辣,看似一封资助不多的简单枪械调配信函,可在陈调元的手里就不显山不露水间的将人员也一同调了过去,这‘一并、送’就是他信中最终的目的。
再说李仁杰礼聘先生做随军教员,回来后立刻选了间整洁的兵舍打发小兵们重新打扫几遍,买了裱纸糊了顶棚四壁,用作先生的宿舍。还嫌不够隆重又叫人在屋前定了每天轮值的哨位,作为专门勤务。所做事情收拾打杂跑腿送信,当然也包括洗衣打饭等等,反正除了铺床暖被窝,一应琐碎杂事规定必须随唤随应,唯一不同下人的是不得打骂。
教授识文断字之事,李仁杰早就着书记撰写张贴完毕,免费教授这等好事一时间在营内到处传谈,报名者颇多。从晚饭后报名开始排出的队伍拉得老长老长,要不是旁边还有教官的监督,不敢争抢的兵们只得老老实实的排好队伍,最后按照先后有序,腿儿快的得以注册名字,然后赶紧的提箱抱被更换新舍;腿儿慢的只能怪自己运气不好,在那看着自怨自叹。
三天后刚刚吃过午饭,李仁杰果然领了先生过来,刚进军营就有机灵的士兵上前帮忙搬运行囊,一路领到新宿舍。
张书袁进得屋内,只见一应家什、被褥换的簇新,桌上纸、笔、砚台、油灯等物一应俱全,比起家中虽然简陋了些但却显得非常规矩整齐。
“军营之中不比先生家中,仓促间准备肯定不足,恐怕还有很多考虑不周之处,还望先生海涵”李仁杰拱手致歉:“单请先生查看,倘若觉得缺了什么只管吩咐,李某就去妥善准备。”
从屋里摆设、打扫就能看出对方的尊重,张书袁心底有点感动,半开句玩笑:“哪有什么不妥,一应事务尽皆齐全簇新,这怕不是娶亲纳妾了么。”
“先生取笑,您能屈尊到此教授士兵学习已经受了委屈。古人云:天地君师亲,授业之恩犹在父母之上,不得忘不敢忘,尊师重道更不敢废缺”李仁杰指着门口岗哨说:“军营中不能留住女眷,先生若有所需所作,只需召唤勤务兵即可,这些家伙虽然笨手笨脚但好歹胜过先生亲力亲为。”
顺着手指方向果然看见门口岗卫,张书袁受宠若惊:“此番确实是过了,怎敢有劳兵爷操劳。刚才长官也说了古人尚知德、礼二字,张某才德浅薄,可也知到写廉耻。既然身在军营就应算身在军伍,同样必须遵守军规军法,否则如何为人师表,如何再敢教书教人?从今往后‘先生’之说休要再提,只呼表字‘余仁’即可。”
俩人拉皮条般的推来让去,李仁杰正好顺坡下驴,相互讲定晚间授课时称呼‘先生’,其他时间则以表字相称。然后又从随从那捧来书册:“前日和先生所说的编撰教材,李某已经完成请先生过目把关帮助修订。”
俩人又闲扯闲聊一会儿,看看事情都已有了着落,李仁杰起身告辞:“军营内尚有其他事情,余仁一路劳顿辛苦,也早些休息,晚间再见。另外夜间倘若有哨声,余人不必理会只管睡觉,那是在操练士兵们集合”临走之前又在门口对勤务兵叮嘱一番:“先生所需一应事务从队上支取采买即可,首要的必须照顾好先生,否则定当军法从事”
张书袁独自翻阅教案,书中所写并不是常见的启蒙内容。只见开篇首页所书:左、右、上、下、前、后等单个字,没有诗韵、没有连读。
心里微微有些奇怪,这和以往所教完全不同,再翻第二页又写着:坐、立、行、走等还是单字。稍微琢磨,想起前天所说的“士兵无所适从”随即恍然大悟,自嘲的笑笑合上书本:“此乃军营,不从这里开始教授,总不能还要从儿童开蒙授起‘三经、百姓’吧?”
放下书卷走到外面,门口的兵爷正如所说的那样立刻颠颠的跑来,恭恭敬敬的询问:“先生可有啥事吩咐小的去做?”
张书袁只是到处看看,他刚来感觉军营里的一切都透着新鲜,一切都显得井井有条。溜达一圈后张书袁这才发现,唯有自己的窗户是亮亮的,他知道这叫玻璃很贵的玩意。跟随的兵爷给他说“只有先生和长官的窗子才是这东西,其他的包括洋教官在内都是纸头糊的。”
‘真真的尊师重道!’这一下可把张书袁感动坏了,也让他汗颜,唯有用心教授才能对得起这一片‘人心’。更何况军营不比他处,士兵们也不比顽童开蒙,张书袁真怕把人教歪教错了,他立刻返身回屋内从新拿起书本,认认真真的看、仔仔细细的读、一处处的琢磨修改,部分内容旁边加上标注,提醒自己到时用来示例使之更能一目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