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天的过去,新兵们熬过了三伏,脱了衣服原本黑黢黢的身上却依然能够显出分明的排骨界线,裸露的皮肤现在黑得发紫,早不知暴了几层皮。别看过了三伏天不再那么闷,可头顶上的日头却赛过三伏,秋老虎很毒很毒,晒得头晕眼花,火辣辣的脱了皮,而新兵们却不敢有一丝多余的动作。
大热的天,教官们纷纷摘下背挎的水壶仰脖灌着,喝饱了喝足了打着舒服的水嗝,又把剩余的水浇在头上脸上去去暑气。抹把脸上的水渍,微微有些风吹来,借着水劲儿果然凉快了许多。他们不怕浪费,用完了自会有专门跑腿的勤务兵颠颠的灌满再送回来。
而新兵们的嗓子眼却早渴得冒了烟,嘴皮干裂了口子又翻起层层的干皮。眼巴巴的瞅着教官们喝水、洗脸,他们却只能干咽着并不存在的口水,伸出同样干燥的舌头舔舔流到嘴上的汗珠。
可就算如此,他们还是会时不时的挨上几下狠的,教官的棍子、鞭子时不时的落在伸错的手脚上,暴骂声就炸在耳朵边。这段时间以来,新兵们虽然走的有些模样了,但也仅限于此。他们按照教官发出的口令向左、向右转,却时常四目相对转错了方向。或者在整列行进时,被走成一顺儿的手臂、腿脚也依旧时有发生。屡经多次纠正却收效缓慢,教官们教的够累,其实他们更不想挨揍,可不管怎么练,就算当时纠正过来,用不了多大功夫便忘记了,被抽的手肿了、腿破了转天仍然伸错,如此这样循环着天天如此。
原本土里刨食的他们,因为天灾人祸等背井离乡,和各种缘故或卖身或强抓的扔到这里。打小他们便扎在土里背着天,大多数的脑袋里早装满了土疙瘩,所在行的就是地里庄稼的长势和各种的农活。对于他们来说分得清手脚之别,看着天上的太阳能辨出东南西北的方向就算不错,至于左右之分确是实难掰得明白分得清楚。
李仁杰当然知道为什么,可他却从不点破,他等的就是这个机会,以此向众多教官证明自己本事的机会。借助点阅的机会佯装不解问及教官:“这些新兵练的有些日子了,练的够苦教的用心,可他们为什么,呶——”抬抬下巴拿马鞭指着操练中时常出错的新兵们:“反复纠正天天出错,这得等到什么时候才能教其他东西?”
“长官不用着急,兔崽子们记吃不记打,听错忘记都常有的事。可能长官没见过,练兵就这样,非得仨月以上才能见成效”虽然回答的恭恭敬敬,可怎么听都有种见多怪的意思含在其中。
李仁杰不傻当然明白话里多少带刺,可依旧装糊涂:“以前在张帅那练兵都是这样吗?”不过这话里可就有点刺激人的味道了。
别管是说者无心还是听者有心,反正话一出口,周围教官们开始多少挂了点脸色,明摆着的,刚才告诉他‘练兵就这样最少得仨月’,现在居然还明知故问拿两边做比较,这不成心怪人不用心嘛。
“长官!练兵都这样,在哪都一样!”既然心有所想必然就会面有所带,何况都是身在部队里的军汉粗人,遇事说话习惯了,很少拐弯磨脚,再回答也就多了些硬邦邦的味道了。
更有人直来直去:“长官!别说张帅,就算陈副帅的兵也是这样练的!”那意思无非在说,也就是副帅的命令,否则谁吃饱撑的到你这来伺候。
想想也确实如此,对于这些常年在正规军队尤其还是精锐的手枪营呆惯了的、教惯了的教官来讲,这保安团说的好听点带个‘团’字,其实说到底无非草鸡名号,充其量也就比地方上的民团强点有限,自然不会放在他们的眼里,因此对李仁杰这个名义上的暂时长官也就没有多少尊敬而言。
也不知道李仁杰是真傻还是假傻,对于话中带刺丝毫不作理会,故意摇头晃脑的继续刺激:“实话说说不好就是不好,书上说万法归一,估摸练兵也应该会有其他的途径”
他这话不说还好,这一出口立刻便惹了众怒。都是老军伍练老了兵的主,如何受得了这等激将,想你一介白身从无军旅经验,原先就一县城的恶少,现在竟敢教训他们,要不是被命令压着、自己身份所限,虽不至于破口大骂吧但肯定甩脸子走人了。更有人干脆直接呛火:“看来长官饱读兵书,肯定有好法子喽?正好,咱这些粗人都来领教领教长官高招”
“对!长官大才嘛,正好请教请教!”有人呛火就有人起哄:“长官露一手!俺就看好长官......”
李仁杰等的就是这话,立马接过:“行!那咱就献献丑,权当切磋切磋,有不对地方还请各位指正指正”
教官们起哄时,郝成就在身侧,说实话他原来想出声制止的,只是后一琢磨:这位李家三少平时看着挺精明从没这样过,明显的故意,难不成真有好法子?先看看再说......
教官们平时都以侍卫长郝成为首,眼下就在旁边不说话,以为侍卫长也认为得教训教训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既然有心给个难看,这话说的也就开始放肆起来:“瞧您说的哪用指正嘛,长官说啥就是啥,说对他就是对”冷嘲热讽的边鼓也越敲越响:“要不为嘛人家是长官?长官懂不?”
“懂个屁!人家是长官!你狗.日的也当长官去比划比划?”不过这话可越听越不对路数了。
李仁杰心中冷笑,对这些冷嘲热讽也懒得搭理,是骡子是马总得牵出溜溜才知道,换句话说他要的就是这种效果,要的就是打算一鸣惊人,否则怎么去做后续安排?要知道这兵好招,但难的是懂练兵、会练兵的人,古人尚知一将难求的道理,他李仁杰又如何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