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兵们晃动着瘦弱干枯的身体,拖着胯、迈着灌了铅的腿跑得摇摇晃晃。摔倒的、掉队的比比皆是,教官们便会拎起棍子或者鞭子来上一下,被抽痛的兵们“嗷嗷”怪叫起来,就像被抽打拉车的驴子一样爬起来追上队伍接茬跑。
漫长的跑动中有的新兵支持不住了,趴在地上倒气般的‘哇哇’呕吐,更有跑着跑着摔在地上晕过去的,这时场内的教官就会拖死狗般的把他拖到一边缓着去。也有机灵些的有样学样的摔倒,趴在地上装死以求躲过,但显然他们的心机用错了地方,他们所能想到的,这些教官又有哪个不懂?又有哪个教官不是这么过来的?
这时俄国教官走过去,他掐住兵的脖子一把提拎起来吊在空中,裸露的手臂上暴出青筋。兵的脚猛然间离开地面,被卡住的脖子憋得他俩手使劲的掰着,他的两只脚在空中胡乱的踢蹬起来,脸已经涨得通红翻起了白眼。
俄国佬大笑起来:“嗨!伙计们,看我抓到了什么?又一只狡猾的猴子!”被他吊起的兵徒劳的挣扎着,就像从河里突然捞出的大鱼那样被高高的举起,又像鱼一样被甩到岸边砸在地上。
兵趴在地上剧烈的咳嗽,却遂即被一只皮靴大脚狠狠的踩住,以至于他的脸和嘴撞在砂石上喷出了血。兵想求饶,但压在背上的脚太重了。说话?就算气都已经喘不上了,只有他的手在地上徒劳的胡乱划拉着。
也不知白俄教官们相互说了什么,踩着兵的俄国人冷不丁的一棍子砸下去,论圆的棍子带着风响就像高尔夫球的开杆,‘噗嗤——’的闷响中,兵的脑袋就如爆开的西瓜崩的血肉模糊,揍碎的天灵盖和挤出来的脑浆子直溅到几尺远去......
白俄们走过去聚在一起,他们大声的说笑着,拍起了巴掌或者吹起口哨,当然也有明显沮丧的。大笑的拿走沮丧的钱,沮丧的掏钱之余对着地上的尸体踢一脚或者啐上一口。
在场的兵们听不懂他们之间到底说了什么,但俄国人的举动等于明白无误的告诉众人,他们在以揍碎脑袋这种方式打赌取乐。虽说这年头杀人的和被杀的太多了,国人见得多了也已经麻木了。因此,原本死个兵也算不得什么大事的,但他们以杀人为取乐的方式却引起了所有国人的厌恶。白俄教官们当然也不会知道,他们的这种举动,不光在国人教官的心里产生极大的反感,就连新兵们的心里也由此埋下了异样的种子,虽然兵们不敢说出来,也更不敢表现出什么。
“该死的黄皮猴子,舒服吧!这才刚刚开始!”俄国教官们大声吼着,‘啪啪’的甩起了响鞭,驱赶着跑完圈的兵们像拉磨的驴,慢慢的走上几圈,就好像街头的耍猴人亦或马戏团里的驯兽师。兵们相互搀扶着、勾勾搭搭一瘸一拐的极其狼狈,他们就像狗一样的喘着,就差吐出了舌头。
不可否认白俄们做得很对,虽然成天没好气动辄打骂,但军营之中首要的就是规矩。而且真要让兵们立刻休息那才是害了他们,非得慢慢的走上几圈恢复适应才行。
“......藐视长官者,杀!偷奸耍滑者,杀!贻误战机者,杀!......”兵们排着队喊着军规,在各自教官的带领下拎上发给自己的饭盒终于去吃饭了。打老远就能闻见的香味,他们是有生以来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的白米白面,长官说除了不能偷、不能扔,可以敞开了吃,以后天天有顿顿吃。
“谢谢团长给饭吃,谢谢团长给衣穿”排队打饭的兵们在给他们盛饭的马弁的吆喝下挨个跟着他喊,每喊一句便会盛上一份,喊完了手里的盆子便被满满的装满白米,上面又压了两个馍馍,然后又轮到下一个兵。捧着眼前的白米白面直接晃花了兵们的眼,止不住的哈喇子滴滴答答的掉在地上。
‘终于吃上白面馍馍了,死了也算值了,’咬着馍馍兵们的眼睛亮晶晶的充满了名叫眼泪的东西‘还是跟着团长好,跟着团长有饭吃’想归想,却不耽误兵们往嘴里的猛塞。兵们吃饱了也喝足了,当然天天都有嘴馋的,也天天都有撑坏的,教官领着他们开始了下一步的‘消食’。
在随后多半月的时间里,兵们天天被教官们赶着、骂着、打着,他们也的确就像被打怕的狗一样,逐渐的对哨声有了反应。他们白天不光跑着吼着,又在教官们的棍棒伺候下,尤其是在晌午饭后,顶着一天中最毒的日头,一排排站的笔直。兵们俩手紧贴在身体的两侧,任凭被晒得浑身出浆冒油,浑身上下有如水里捞出来的,打湿的衣服就紧贴粘黏在前胸后背上,却不敢解开一粒扣子。
头上的汗流进眼睛里杀的生痛,又混着眼泪灌倒脖领里,再汇集身上的汗淹透了裤腰。而被闷的瘙痒难耐的裤裆又和腿上的汗流下来,好像一条条虫子向下爬过一样的灌进鞋稞。
或者被勒令进行队列行进间的分解动作,他们一个动作、一个动作的练习着,犹如被牵上线的木偶,在教官们的口令下一下下的甩臂、踢腿、迈步,再甩臂、踢腿......如此枯燥单调的重复进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