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黑洞的枪管顶在脑袋上,猝然间的变故使他傻愣愣的跪在地上,忘记了恶心也忘记了呕吐,虽然脑袋被顶得生痛,别说躲开更不敢有哪怕一丝一毫的动弹。俩只眼睛聚焦在长官的手指上,时间在这瞬间凝固,眼睁睁的看着长官慢慢的向后扣动扳机的手指,直到耳边再次响起冰冷的声音:舔——回——去!”
最后一刻,士兵终于还魂了,李仁杰也收回了步枪,又一脚蹬翻正趴在地上舔吸呕吐物的士兵,单手执着枪,指着随来的士兵们破口大骂:“瞧瞧你们这帮怂样,真在阵战之上早不知死掉几回!骨头都打了鼓!”边说着走回去‘咔嚓’一声拉开枪栓,顺手抄住枪膛里抛出来的子弹,将步枪扔给身旁的教员。只为了这一手,都不知练了几百次才会如此干净利落。
又一个新兵被拉出来,手里捧着被强行塞入的步枪,步枪在他的手里犹如捧着烧红的煤球。新兵闭上眼睛往前慢慢的磨蹭,俩手筛糠一般,有如僵硬抽筋的鸡爪,死活拿捧不住,步枪掉在地,刚摸索着捡起,不待他直起身子,却随着耳边暴起的怒骂声被一脚踹落,遂即又被惯在怀里。原来,新兵太过紧张,捡起时步枪倒拿刺刀向后,被步枪挂钩处割伤的手指滴着血,却浑然不知。他两腿间的颤抖令他几次瘫倒,但顶在脑袋上的枪口却迫使他又几次爬起来。
新兵好容易蹭到桩子近前,这时,被绑着的‘血鬼’也听到了些许动静,他祈望能够早点解脱,拼尽了力气撩起眼皮,喉咙里憋出的‘呃呃’声,他想乞求眼前的人给他个痛快。
“娘吆!”被声音惊倒的新兵,睁开眼却猛然看见眼前‘血鬼’的极其恐怖血红的鬼眼直瞪着他,只觉着头皮发麻汗毛倒立,一道凉气从上至下直灌脚底。新兵再也坚持不住,眼前的恐怖令他早忘了身后夺命的枪口,他大叫着跳起来,扔枪便跑。
同样的结局,就算他跑得再快,又能跑出几步?一声枪响栽倒在地,红的、黄的、白的洒了一地,有如不远处摔碎瓤子的西瓜,仔细看看天灵盖被打得稀烂。
第三个新兵被教官点到,没等拎出,只听口中‘呵呵’口吐白沫瘫软倒地,跟着挺了几下便不动了。上前探探鼻尖又捏住咽喉处动脉已经没了动静——已经被吓死了。再指一人,被点新兵惊恐后退慌乱间跌倒,没二话就地一枪崩碎了脑袋。
教官再次拿手枪顶着新兵脑袋:“出列!”
前有先例,死去的就在脚边,被点到的新兵硬着头皮捡起地上的步枪,挪挪蹭蹭。但不管他再是如何磨蹭木桩还是越来越近,极度的紧张使他心跳加快,呼吸也愈加的急促起来。身后的教官并不急,也并未催促,只是慢悠悠的跟着。新兵没胆子杀人,但他更不想去死。他心里清楚的知道,只要他敢跑,哪怕就一步,也会和前面同样的下场。
“一下,只要一下......”新兵的嘴里嘟嘟囔囔的哆嗦着,他不停的打着气,不住的暗示自己:“俺宰的是牲口,是猪,只要捅一下......”虽然他没宰过任何牲口,家里穷的哪怕是一只鸡也不曾有过。
他挨到桩子近前,大喊一声闭着眼扎去。耳听着一阵闷声狂嚎,心里一惊遂抬眼看去,却见那‘血鬼’正龇牙嗔目,血红珠子已经夺眶而出。
眼前的恶鬼直瞪着他,新兵只觉得浑身发紧俩眼发黑,心脏有如雷鼓般‘咚咚’作响,脑子里更是‘轰’的一下炸开,遂即大叫一声栽歪一旁。
用手探探鼻息摸摸心窝,心跳如鼓气息短促估摸被吓昏了:“呸!”的一声啐在脸上:“又一个孬种!”再看桩上血鬼又一次昏死过去,插在身上的步枪被肋骨卡住垂挂在腰侧。
教官收起手枪冷笑一声,对着操场上新兵们喊道:“都睁眼看好喽!”抓住步枪轻轻一拧拔出,同时微身侧让避过喷出的鲜血,而周身上下却滴点不沾,但桩上的‘血鬼’又被重新痛醒。
“干的漂亮!好活!”李仁杰立刻捧臭脚般的拍起巴掌:“看赏!”然后亲自起身下到场中,拿帽子满满兜起银洋,也不管多少一股脑的捧给他。
扫扫周围吓成鹌鹑样的新兵们,面色阴沉厉声的喝道:“宰条死狗就这幅操行,老子要你们这帮废物有何用处!再有不去者,皆杀!”
长官严令在前,地上摆着一具具尸体,没人是傻瓜包括这些新兵们,只要躺的不是自己就行了。新兵们五人一队轮番上前,各对各桩,教官拎枪在其侧后监押,就如押赴刑场一般。
现在没人管他死不死的,可说到底看人被杀和亲手操刀杀人毕竟两回事。而这期间新兵们也大部闭了眼睛拿枪乱捅乱戳。估计很可能过度紧张,或者桩子上‘血鬼’也着实恐怖,一枪下去扎偏捅空收不住手脚直接撞晕的;倒提枪胡乱比划伤到自己的;也有被教官突然喝骂,枪掉地划伤自己的;杀人后傻愣呆滞的、兀自没完没了乱戳的乱划的;还有就此疯癫,狂轮着枪乱叫乱跳的,见此情况便被一枪崩掉了事;更有转身时伤及旁人的,一时间各类误伤层出不穷。
顷刻间校场内狂吼连连、惨叫声声,约莫一个时辰才堪堪轮流一遍。此时再看桩上那几个俄国佬浑身戳的稀烂早死得透透了。可就算这样李仁杰还嫌不满:“给老子把脑瓜子摘下来,当球踢!如有违命者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