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种威压、这种凝固气氛的效果李仁杰非常满意:“当兵吃粮接受操练,教官更应带头遵守当为榜样。他娘的这些杂碎,一连三天不见出操,藐视长官在后,罪加一等死有余辜!国有国法军有军规,该杀!”返身踱回场中,马靴蹬在木箱上俯身抓起一把银洋又扔回去,簇新簇新的银洋发出叮当的脆响,又从地上堆起的钱上哗哗流淌下去,在阳光的反射下闪晃出一片令人迷醉的光晕。
从银洋上踩过去回到被吓坏的新兵跟前,被靴底沾着的仍旧发粘的血肉又带起来更多的银洋,随着他的走动也被甩脱的到处滚动,但他却浑不在意,显得颇为自然,就好像踩过脚下的野草,亦或被趟起的石子。
“老子刚才说过,当兵吃粮拿饷操练,你们都听清楚,这里不会克扣军饷,也没人胆敢克扣,这是你们拿脑袋拿命换来的!如果有人真敢如此”稍稍停顿片刻,咬着槽牙冷笑:“拧下他的脑袋当夜壶!”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冰冷,和其扫视而来的眼神中所透出的寒意,直渗到在场众人的骨子里激得微微打起了哆嗦。
“老子不管你打哪来,不管你什么来路更不管你愿不愿意,穿了这身皮就是军人。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军队当中更应如此。书记官”
“在,长官”某个临时充任书记的教官站了出来:“请长官示下”
“现颁布军规,记录!”
“是!”
“颁布军规如下:违抗军令者,杀!贪生怕死者,杀!藐视长官者,杀!偷奸耍滑者,杀!贻误战机者,杀!偷盗军需者,杀!克扣军饷者,杀!为祸乡里者,杀!***妇孺者,杀!坑蒙拐骗者,杀!”每句一杀震得人心也跟着颤悠一下,顷刻间血淋淋的十条便从他的嘴里蹦出来,再被冰冷的眼神扫过,直觉得坠入冰窟,五脏六腑也随之冻住。
原本就鸦雀无声的校场内,此时却静得更加怕人,被突然凝固的空气有如压在胸腹间的大石,压抑的气氛直憋得人微张了嘴,小心翼翼的呼出肺里的气,没有人胆敢弄出哪怕一丝声响,一个个低着头甚至不敢瞟一眼对面的长官。好像受此影响,就连周边篱笆外的大树上,本应该“兹啦兹啦”的树蝉也收敛了叫声。
随着军令的公布,才刚因为平白得了许多的银洋而稍稍好转心情的俄国佬们也瞬间直落低谷。他们的心里打着鼓点,开始或者已经后悔来临沂县。当初为了这几个名额可是真的打破过脑袋的,满以为此处山高皇帝远,又没有任何长官的约束,可以更加肆无忌惮的威风,只是世事难料,这个世界上并没有后悔药可卖。
与他们相比,新兵们的内心可就复杂了许多,除了听天由命般的无力与认命,以及长期以来对上位者的惧怕,或者有些自我安慰式的期待,再不就是对背井离乡的茫然和不知所措,但更多的却是心底深处那满满的恐惧。
“长官,记录完毕”
“复述!”
“是,颁布军规:违抗军令者,杀!贪生怕死者,杀!藐视长官者......坑蒙拐骗者,杀!复述完毕”
“即刻拓印张贴军营各处”李仁杰指点着场内老毛子和新兵们:“此为军规‘十杀令’,命令每日早晚务必勤加背诵,如有以身试法者,定当严惩不怠!”
“今天,保安团就算正是成军啦。可自古以来每逢大事军内必备祭旗活物,买牛买马?”鼻子里轻轻哼出:“老子没那么多讲究”猛然间转身指着木桩上几个白俄:“你们福分不小啊,现成的活物摆在那,第一课,刺杀训练!”紧接着声色俱厉的警告:“服从命令上前刺杀,否则他们就是榜样!”说完挥手示意开始,拎了手枪站在一边监督。
随着命令的下达,教官们立刻从新兵里拽出一个,喝道:“你,出列!”
选中的新兵刚被拽出就惊恐的叫起来,立刻他拼命的向后退缩,但周围的人却马上闪开,随即便被揪住头发拎出来甩在地上。
“俺不想当兵,总爷!俺是被抓的......”爬起来的新兵就跪在空地上,他哭得撕心裂肺,他的脑袋碰在地上,就算沙土的操场也能听见地上‘嘣嘣’的磕头声。他拼命的向周围的总爷们哀告:“俺还有老母还有婆娘......”但是,随之响起的枪声,哭嚎戛然而止,还站着的新兵们也跟着猛一哆嗦。
“违抗军令者,杀!”李仁杰拎着冒烟的枪口厉声喝道:“再有不从者,杀!”崩飞的天灵盖和喷出的脑浆就在身前。
李仁杰返身坐回马扎,此时日头已经升的老高,掏出怀表看看,时间已近晌午。忙碌半天前襟后背早被汗水浸得透湿,解开脖领间的纽扣唤来马弁抱来几个西瓜,就着地上砸开。不远处躺着两具尸体,大热的天又是红红白白的洒落一地,受其吸引,那绿头红头的苍蝇正一窝窝一团团‘嗡嗡’盯了一片。
就好像没事人似的,李仁杰捧起一块随便掰掰,脑袋便埋在瓜皮里洗脸一般的‘哧溜哧溜’,单听动静真跟狗舔汤盆差不多少。从嘴角脸边处掉落的瓜瓤倒与死鬼脑浆‘交相辉映’。直看得新兵们趴在地上‘嗷嗷’狂呕,那些随来的士兵们也同样扶了枪杆子跪在地上学开了蛤蟆叫,就算那些久经阵战的白俄教员和国人教官们也少有如常者,喉间耸动面色发白者绝不在少数。说到底杀人是一回事,但又有谁真能守着脑浆啃西瓜或者谈笑风生呢。
吃罢几块掏出手绢擦擦嘴角,慢悠悠的站起起身子,扫视一圈突然一脚踢飞地上西瓜,蹿过去一把抢过边上正跪地呕吐士兵的枪械‘咔嚓’一声子弹上膛顶住他的脑袋上。阴沉的脸上凝眉冷对牙缝里一字一顿的崩出:“给老子舔回去!”短短几个字却犹赛冰天雪地,令人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