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驱车回去公司的路上，郭涛紧握着方向盘，一直用眼睛的余光扫视着孟磊，他心底却暗自筹措着词语。
孟磊在一旁好笑地撇了撇嘴：“涛子，你有什么话就跟我直说呗，咱们兄弟们之间还用搞这种虚头巴脑的东西吗？”
“其实，我是想跟你说，咱们以后做正经生意吧。”
孟磊笑了：“咱们的公司不正经吗？”
郭涛也笑了，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想把自己的资金拿出来，全部投入到公司的技术升级，争取合法地成为辰光云计算公司的合作商。”
孟磊拍了拍他肩膀：“这是好事情，我也把我手上的股票和理财产品全部兑出去，咱们按股份入帐。再说，我也不想过这种整日提心吊胆的生活。咱俩都有钱，公司应该上正常轨道了。只是？”
“只是什么？”郭涛急匆匆地问道。
”辰光云计算针对合作商的要求非常严格，我是怕到时候我们投入了大量资金，可仍然不符合对方的标准。我可听说了，全球有许多数一数二的大公司都在争取成为辰光云的合作伙伴。咱们有戏吗？“
郭涛信誓旦旦：”这件事我已经跟我哥商量过了，只要咱们达到最基本的安全标准，他就会帮咱们运筹。“
”好啊，你小子原来是有备而来！早就想好了怎么不早点说！“孟磊伸手就去挠他的胳肢窝。
”小磊，别闹，我开车呢！哎！哎！我回去再跟你算帐！“
两人吵闹了一番，孟磊神秘地靠近郭涛，低声说：”我在网上查了许多关于长生计算机的搜索，发现太多人对这台神秘机器感兴趣，有传言说这台计算机是真正的人工智能，也有人说它是外星科技和人类文明结合的产物。涛哥，你在那个地方工作，有什么内幕消息，给我透露点呗！“
郭涛倒吸了一口冷气：“你怎么想起来问这个？”
“那我这不是好奇吗？”
郭涛神色内敛，鼓意板起脸说：“老弟，哥忠告你一句话，好奇心可是能害死人的。”
“搞什么，你要是不愿意说就算了！咱们连产品都能搞出来，了解一下生产过程又能咋样！”孟磊泄气地躺倒在座椅上。
“行了，别气了，我跟你开玩笑的！”郭涛出言安抚兄弟：”其实我和你一样，什么都不知道。你别说我这是糊弄你，我们这些外围的部门根本接触不到核心。记得刚进公司那会儿，墙上的规章制度只有四句话。“
”噢，是哪四句话？“
“不该问的不问，不该说的不说，不该听的不听，不该看的不看。但凡有部门员工违纪，都要经过严格的审查，问讯，甚至是送交国家安全机关。”
”什么？“小磊的嘴巴张成了个O型：”这哪是企业单位，这简直是特务衙门嘛！“
”别乱说话，当心旁人听了去！“郭涛紧张地朝车窗外望了望，继续说：”所以我进入公司这么多年，每天都能看见那座装着长生计算机的椭圆形大楼，但是我一次也没进去过，连它的门口我都没踏足过。“
”你没觉得遗憾吗？“孟磊不死心地追问道。
”遗憾什么？能这样自由的活着我才不遗憾！没有因为不该有的好奇而前程尽毁。“
郭涛舒心地长叹了一口气：”小磊，其实这样跟你说说话挺好，我早就不想在那个公司干了，那里面的气氛太压抑，公司里的那些人包括我哥在内，全部像活在套子里一样，行为刻板，不苟言笑，三天两头开会整顿风纪。每个人上下班携带物品都要检查登记，连公司周围的警卫岗哨都是由市军区直接派驻。“
”小磊，辰光云计算的水太深了，咱们这两年相当于是站在刀尖上跳舞，一个闪失，就有可能啷当入狱。“
小磊像是听到了天方夜谭，唏嘘不已。“辰光云计算不是辰光集团公司郑辰的产业吗？怎么会有这么多的禁忌。”
郭涛无奈地笑了笑：“那只是一个幌子，没错，辰光集团是有百分之六十的控股权，可剩下的百分之四十全在国家信息产业部手里，郑辰他本人不也得听从国家的号令吗？所以，公司的人事任命权看似握在我哥手里，但是背后却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控制着这一切。”
“小磊，听我一句，以后别再打听长生计算机的事情了，那是咱们触碰不得的东西。”
孟磊嘿嘿地笑了笑：“听你说的这么严重，我那敢呀！吓得我现在都不想跟他们做生意了！”
郭涛放下心来，说：“也没那么严重，只要不涉及窃密泄密这条红线，不会出什么事。”
郭涛把座驾调成自动驾驶模式，松开方向盘安心地躺在靠在椅背上打起了盹。可他那里知道，人类对未知事物的好奇是不可抑制的，特别是某一类人，你说他们八卦也好，说他们执着也好。他们内心总有一种偏执，要将秘密探究出来，否则此生都不能安宁。此刻他们中的一员正和郭涛在同一辆车里躺着呢。
落日昏黄的余辉从办公大楼窗口斜射进来，在地面上照射出一个橘黄色的影子，整个办公区已经人去楼空，只留下几个深夜加班的人在台灯下勤奋工作着。
这时那些空旷的房间都被夜幕笼罩了，各个用挡板分隔开的办公桌也在昏暗中失去了轮廓。智盛游戏公司的设备机房里却灯火通明，门口上方挂着”停服检修“的吹塑牌子。
郭涛，孟磊和公司几名程序员都站在地面上等待着。郭滔脸上表情凝重，他刚才已经看了好几次手表，心里面早已像被开水烫过一般。别的职员也被他的紧张情绪感染，不自觉地呼吸急促起来。
孟磊走到他身旁，轻轻地拍了拍肩膀：“别弄这么紧张，涛哥，不会有事的。”
“但愿吧！”郭涛话音未落，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急忙接通拿到耳边：“李哥，我们这边一切就绪！就等你了。”
“好，小磊，我马上给你们连接端口，记住我说的话，一定要把这个程序残留的数据清除干净，记住我说的话！这关系到咱们三个人未来的命运！”
郭涛像发重誓似地点着头：“你放心李哥，我一定给你删干净喽！”
他挂掉电话对孟磊说：“李辰西那边已经开始连接，咱们也开始吧。”
孟磊亲自上阵，坐在屏幕前操作连接长生计算机端口，等他连续输入一段口令之后，屏幕上出现一段长长的进度条，表示回传已经开始。郭涛才松了一口气。
这边回传已不需要人来管理，关健是这个应用程序在服务器内留下了大量的数据文件，需要逐个进行清除。郭涛也铆足了劲趴在屏幕上查找，又急躁地催促员工：“你们也都别闲着，赶快过来查查！”
一位程序员闷气地撇了撇嘴：“用杀毒软件进行残留文件清醒不就搞定了?居然用这种笨办法！”
郭涛侧过头来大声训斥道：“你以为我不知道用杀毒软件删除残留文件吗！现有的所有杀毒软件都无法识别这些数据文件，真是自作聪明！”
孟磊来到郭涛身边说：“涛哥，消消气，我想了个办法，咱们可以把找到的残留文件在杀毒软件上做个标记，就可以用它来清除一些相同格式的文件残留。其它杀毒软件找不到的，再进行手动查找删除。”
“行，就按照你这个办法干。”
时间一分一秒地溜走，郭滔他们彻夜奋战在机房里，双眼通红地瞪着屏幕上蚂蚁似的一连串文件代码。他们越干越是心惊，这个未知程序所产生的数据文件繁杂多变，仅文件格式就有三十多种，许多文件与游戏组件非常相似，连他们这些编程高手都难以分辨。孟磊对这些文件上的代码进行比对，居然是一种从来未见过的计算机语言，甚至通用的几种进制转码都无法解释其规律。
凌晨两点整，程序员说：“郭总，我们全部都查了一遍，没有遗露。”
郭涛：”再仔细检查一次。“
一个小时后，程序员说：”郭总，你看，检查完了。“
郭涛：”你再仔细查查。“
又一个小时后，程序员：”郭总，你看，检查完毕。“
郭涛：”你们歇着去吧，我自己再检查一遍。“
郭涛的身板从来没有经过这样长时间的熬夜，也不在乎地板是否干净。他疲惫地靠坐在地上，眼看着屏幕上的进度条终于满格，彻底松了一口气。他扬眉问对面盘腿坐在地上的孟磊：”小磊，你那边删干净了吗？“
”绝对干净，我叫他们来回检查了五次，自己又亲自查了一遍。你还不放心我吗？“
郭涛笑着点点头：“我最放心的就是你。”
孟磊的脸上掠过一丝羞涩，他的眼晴闪烁着低下了头。
日出的阳光是金色的，沿着玻璃窗沿的天花板透射进来，让空气中充满了蓬勃的朝气。郭滔的心情也畅快起来，尽管今天很疲惫，但危机总算是解除了。他站起来拍了拍手，惊醒了躺满一地的程序员们。
“今天辛苦了，我请大家吃早点，明天后天休假，工资照发，吃完饭都回去休息。”
老板难得开明一回，程序员们驱散了睡意，都兴奋地提起了精神，跟随着郭涛乘电梯下楼。
长生计算机数据库机房内，李辰西瞪着通红的双眼，把发皱的西服提在手里，看到墙板大屏幕上显示各个区位运行正常后，才松了一口气朝门外走，嘴里一边骂道：“这一天，真他妈操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