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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众怒

空气在一瞬间变得紧张起来,几乎整个长生界所有人都站在这里和他们对峙,集体沉默了很久。每个人的脸上都保持着愤怒的表情,就像一尊尊雷同的金刚俑。他们将整筐的水果摆放在脚下,等待着先知的发号施令。

绮晨可不会以为这些人抬着水果是来犒劳他们的,她扑回到昊的身上,企图把一团烂泥般的他拉起来:“昊,你快振作起来,缘修领着人来找咱们麻烦了!”

昊勉强睁开眼晴,他的神情委靡,身心仿佛是遭遇了一场大战,汗水把衣衫都湿透了。他无气无力地问:“怎么了,绮晨,发生什么事?”

“你还问!人家全部兴师来讨伐咱们了!”

他一个翻身起来,用尽全力趴在木栏杆上,看着下面挤在一起的人头吓了一跳:“这是什么情况,你做了什么让他们全来对付咱们?”

昊的话音刚落,缘修便站在下面喊了起来:“秉承女神的意志,将万恶的背叛者昊彻底囚禁,使其无法兴风作浪。”

群情激愤的众徒们也开始声讨:“抓住这个背叛者!抓住这个和恶魔勾结的混蛋!”

“打死他!”

缘修表情肃穆,面部浮夸的笑容也沾染了女神的光辉,他抬手示意信徒们安静,然后深吸了一口气,用胸肺中的力量高声说话,这使他的声音产生了音箱般的扩散性,使得整个沙滩上的人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昊,你犯下的罪女神已经通过神谕告知了信徒们,你不愿意拜伏在神的光辉之下已是大罪。如今你勾结魔鬼,企图将长生界陷入混乱之中,还不束手就擒!你还准备顽固到底吗?”

信徒们高声大叫:“把这个魔鬼的帮凶抓起来,把这混蛋打倒!”有几个身强力壮的男子抓起筐里的水果,朝木屋投过来。绮晨和昊连忙用手臂护住头脸,但水果砸在身上也是生疼。

缘修示意众人安静,为了展示他的宽宏大度,朝上面喊道:“昊!只要你肯乖乖地下来,我保证你会受到人道的待遇,我们只会限制你的自由。只要你肯认罪伏法,咱们还是好商量的。”

“还和他商量什么!直接把他揪下来!”

昊用一个舒服的姿势趴在栏杆上,轻蔑地看着脚下的人们,突然大声笑起来:“哈!哈!哈!”

“王八蛋,他还笑!砸死他!”

漫天的红果飞了过来,昊抱着脑袋狂笑,那些果实破裂后飞溅的果汁将地面门窗染红,他们的身上也染满了浓稠的果汁。昊依然在狂笑,他索性抱着木栏杆敞开胸怀,任凭那些水果疯狂地砸在他身上。

“你别笑了!咱们快被水果埋葬了!”绮晨怀疑他是发癔症。

“大家安静!”缘修高举起手,人们投掷水果的行动停了下下来。

缘修高昂起头,冷眼看着狼狈的昊:“昊!你还有何话可说!你认罪吧!”

昊把头上残破的水果取下来,用袖口擦干净满脸的果渍。他在众人面前站得笔直,将视野投射到远方,气定神闲地说道:“我有什么罪过?”

人们愤怒的声音又响了起来:“王八蛋!打死这个王八蛋!”

昊张开喉咙高喊:“我发现了真相!而你们!你们愚昧无知!你们被这个人欺骗了!你们被这个世界骗了!你们全部承受着灵魂的苦役!你们被迫承受痛苦,却对控制你们的人感恩戴德!”

缘修立刻振臂高呼:“大家不要相信他的鬼话!他已经被魔鬼迷惑了!大家一拥而上把他抓住!”

“女巫绮晨助纣为逆,她也不能放过!”

“怎么办,昊!他们冲上来了!”绮晨顿时失了主意。“别怕,咱们从码头上往湖里跑!”昊一把拉住她的手,踩着木板朝码头跑去。

“我不会游泳!”她叫喊着。

“没关系,我也不会!你放心,在这个地方我们永远不会死去!”

他们牵着手纵身一跃,投入了冰凉的湖水中,瞬间沉入了湛蓝色的波光里,阳光从水面上投下来,使整个如蓝水晶般透澈的水体呈现出渐变的光谱。他们在水中挣扎游动着,像两条鱼儿寻找到彼此,牵着手踏着水底的波纹,缓缓地浮出了水面。

绮晨果然不会游泳,她喝了几大口湖水,紧紧抱着昊的身体在水中浮沉着,她丑陋的枯树脸因为呼吸困难变得更加扭曲。他们回头一看岸边,信徒们也已经冲下沙滩扑到了湖水中,其中不乏有几个游泳健将,扑击着水花向他们靠来。

“他们要来了!你快想办法!昊!”

“不要管这些了!”昊抱着她沟壑纵横的脸,双眼深深地注视着她棕黑的枯树皮眼角。“绮晨,你想了解长生界的真正秘密吗?”

“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他们马上就冲过来抓住我们了!”

他不由分说地看着她:“你想了解吗?你愿意了解吗!回答我!”

“我愿意!可这有什么用!”

昊立刻抱住了她,睁开眼将嘴唇轻轻地触上了她那黑色暴裂枯皱的嘴唇,他瞬间感受到的不是一股腥臭之气,而是幽兰的清香,那甜蜜的**使他的心脏迅速跳动起来。绮晨的脸上发生了蝴蝶破茧式的变化,那些枯树皮迅速消散,留下的是脂若凝玉的俏脸。

这是何等风华绝代的容颜,让天地间的颜色也变得清亮起来,那间枯朽的木屋染上了太阳的光辉,便如同重新刷了一层白色的油漆,他们的身后不再是中世纪女巫的黑暗魔法小屋,而变成了渡假海滩上清凉的观赏棚屋,连整个码头也变成了白色的堤道。

“快看!女巫脸上的神罚解除了!”信徒们忘记了他们的本来使命,在水中惊愕地望着两人,他们惊讶于绮晨的容貌,似乎看到了他们的信仰。

“她居然和女神的样子一模一样!”

缘修在岸上气急败坏地大喊:“昊是恶魔的帮凶,他借助恶魔的力量破除了女巫脸上的神罚!抓住他们!”

信徒们醒悟过来,又奋力击打着水花朝他们游来。

绮晨被这深深的一吻陶醉了,她紧紧地贴靠在他怀里,仿佛害怕他下一秒消失了似的。

“他们追上来了,你不问我该怎么办吗?”

绮晨幸福地呓语:“只要有你在这里,我什么都不怕。”

昊温情地抱着她:“既然你这样说了,我更不能让你落到他们手中,你看我给你变个魔法。”

他抱着她冲出了水面,飞溅出的水珠顿时凝结成了硬块,迅速落入水中。昊抱着绮晨立在水面上,脚下不产生任何波纹。信徒们的惊讶变成了愕然,连站在岸上的缘修也把眼珠瞪得滚圆。

昊把她修长丰腴的身躯抱在怀里,两双眼深情地对视着,她长长的睫毛掩饰不住眉黛间的秀色,精巧的鼻子使得她更加俏丽,还有那一弯新月似的翘唇,使得人忍不住沉醉其中。她全身的衣绸全部湿透了,紧紧地贴在她起伏的曲线上,让昊的心脏像潮水般起伏不定。他胸中的火焰再也无法熄灭,对着绮晨的脸一阵狂吻。

“我想告诉你的是,我们所看到的,都是你心底的梦幻,你才是这里的神,所以,不要相信眼里所看到的。我只要你相信一点,我们视线中的所见的事物,都是他们在我们心底种下的阴影,我们只要突破这阴影,就可以看到我们想看到的。”

绮晨甜蜜地笑了:“你说什么我听不太懂,我只要有你就够了。”

昊抱着她在水面上行走,就像脚踏在实地上,一群黯然失色的信徒们徒劳地在水中扑击着浪花,岸上的缘修捶胸顿足,指着他的后背破口大骂:“我早就该看出你这个狗杂种!我早该叫人把你捆起来!省得你今天在这儿兴风作浪!”

昊回过头来朝他笑了笑,对怀中的绮晨说:“咱们现在去圣地,那里原本是属于你的。”

绮晨醉眼迷离地说:“咱们去圣地干什么?”

“我们要去神庙里,我猜现在那里有个人正等着咱们。”

她安静地闭上眼,沉浸在自己满足的爱恋中。昊踩在水面上迂回了一个大圈,他的身体轻飘飘的,如御风飞行的谪仙。他踏着坡道走上圣地,空气中的薄雾像银河中的繁星般星光熠熠,迷宫格般的水渠发出叮吟作响的声音。

他们与女神石像擦肩而过,绮晨长发飘散在空中,侧头看见女神的样貌。她的丰润如水,她的面庞像寒玉刻画出冰清的线条,她就是自己的样子。她此刻不知道自己心里在想什么,面对用自己制成的图腾,陷入了深深的忧虑。

果树在风中沙沙作响,深色翠绿的阴影遮挡了头顶上的阳光,白色的神庙笼罩在淡蓝色光芒的结界中。

“前面有结界,我们能进得去吗?”

他将她放到地下来,伸手紧紧握住她的手,说:“没关系,咱们一起进去。”

昊坚定地拉紧了她的手,好像他们前面并没有任何阻碍,从容地踏进了陌生的领地。

背后人们追喊的声音从树的间隙中零零散散传过来,外面的信徒们冲上圣地,在缘修的指挥下形成了包围的散兵线,他们从整个圣地的外围逐渐向内搜索。最终汹涌的人流在神庙前会合。

缘修从信徒中挤出来,他脚踩在蓝色结界的边缘,抬头看看那像极光般了延伸到天顶的结界光幕。他脸上泛起怪异的笑容,自言自语说:“昊,没想到让你找到了这个世界存在的秘密,可惜你最终逃不过我的手段。”

信徒们彻底傻了眼,他们眼中神秘的神的领地居然被魔鬼的帮凶闯了进去,他们不知道先知缘修口中的秘密到底是什么,难道笼罩在他们头顶的真是天大的阴谋吗?

缘修冷漠地回过头,他睥睨地看着身后跟随他的徒众,就像站在金字塔顶端俯视地面上的蝼蚁。他轻轻甩动自己的长袍,傲然地穿过了光幕进入了神庙入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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