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前,三太太进门的时候也是如此场景。不过那日阳光和煦,远非今日的毒辣。杨柳依依,杏花初放,三太太坐在一个小辇上,春风掀起了盖头,丹唇玉面桃花眼,美丽的女子。霍仲铭迎接她到霍家老宅门外,唢呐喇叭,便随着霍仲铭青涩的笑声。
“老爷。”大太太低喊了一声。
霍仲铭回过神来,只见新娘子已经走到了自己跟前了,四太太小声提醒着,“老爷,还不快接过六妹妹的手儿。”
霍仲铭迟疑了一下,从四太太手上接过六太太的芊芊玉手,如羊脂白玉细腻柔滑。
“这老狐狸现如今帮着小狐狸勾搭老爷呢!”二太太怒气冲冲的瞪着四太太和六太太,如同面对着仇人一般。
霍仲铭拉着六太太秦歌的手走向了老太太。老太太将眼睛眯着,转动着佛珠,看不出是喜是忧。
午时三刻一到,就听见外面有人喊道,“吉时已到,拜堂。”
霍白氏坐正了身子,几位伯父和叔公依次入座。
在媒婆的指引下,霍仲铭和秦歌行了新婚之礼。秦歌木讷着只听得媒婆说“送入洞房”泪水不禁流了下来。
“怎么选择这个时辰成婚呢?”五太太问。
“午时三刻,这不是杀人的时刻吗?”二太太讪讪一笑,“姑妈这是想挫挫这妖精的邪气。”
“姐姐说话仔细着些。”四太太提醒,“如果这话被老太太听了去怕是要恼火的。”
“姑妈怎么可能恼我?”
“老太太听算命的袁先生说,午时三刻命属阳,在这个时辰成亲能生个男孩儿。”
“阿弥陀佛。”二太太小声说着。虽然二太太一向不太找人喜欢,没有口德,但是二太太一向看重霍家的子嗣。
“老爷。”六太太坐在床榻上,略有哭声的说道,“秦歌出身青楼红馆之地,没想过嫁入豪门世家,今个有幸成为老爷的姨太太也是有幸的。秦歌无欲无求,只希望可以在霍家安安稳稳的过活一世。”
“秦歌,我霍某人虽说是受了母亲之命娶的你,但此世也会护你周全的。”霍仲铭说道。
“多谢老爷。”秦歌泪水更重。
“老爷。”门外一个老妈子呼唤到,“老夫人让您出去接待宾客。”
“知道了!”霍仲铭回答道。
“你且休息休息,我晚些时候再来。”霍仲铭说着,想替秦歌拿开那繁重的头饰和盖头。
“老爷,等晚上回来在拿开吧。”秦歌说,“老爷也是好心为我,但毕竟这盖头还是晚上的时候揭开会更加吉利一些。”
“既然如此,就要辛苦你了。”霍仲铭说道。又冲着门外的一个丫鬟喊道:“绿萍,你来伺候六太太。”
那个名唤绿萍的丫鬟说了一声“是”轻布走了进来。
霍仲铭来到大厅,见热热闹闹的,一群平素交好的朋友都围上来敬酒。一些平日里和霍仲铭很少打交道的商人也趁着今天这个机会来和霍家攀交。
与此同时,李锦云和李青云兄弟二人并肩走在李府的花园里。
锦云问道,“你真的决定要回上海找出你母亲遇害的真相了吗?”
青云没有回答,他已经决定了,自古有云“父母之仇,不共戴天”,身为血气方刚的男儿青云怎么可能放下仇恨的利刃?
锦云知道他心意已决,不好在说些什么,只和他默默的顺着林荫小道一步一步的走下去。如果时光可以流转,多年后的青云多么喜欢可以回到这一天。
李老夫人自个在阁楼上坐着张望着花园里的俩兄弟。今早她一句话都没有讲,因为她知道他会回上海,而他也知道她会支持他的决定。或许这就是所谓的母子连心,可是他们却不是真真正正有血缘关系的母子。
晚饭的时候,青云先张开了口,他说:“娘,我……”
“青云多吃一点。”李老夫人虽然心里已经知道他要说些什么,但却不愿意他亲口说出来。将一块肥厚的糖醋鲤鱼择了刺夹到青云碗里。
“谢谢,娘。”
“青云,你不用说,娘心里都知道了。你要回去查明你母亲遇害的真相。”
“我……”
“好孩子,没关系的。”李老夫人说,“父母之仇,不共戴天。你回去为你亲生母亲报仇也是理所当然的。”
“谢谢娘,孩儿会感激你的恩德的。”青云起身朝着李老夫人重重一跪,又朝着李老先生一跪,道:“谢谢爹。”
李老夫人已经泪流满面,李老先生也是有所伤感,说,“男儿膝下有黄金。快快起来了。”又吩咐锦云将青云拉起来。
“爹娘,日后我报仇雪恨之后,一定会回来照料你们的。青云这辈子都是你们的孩儿。”
“好孩子。”李老夫人拉着青云的手说,“好孩子。娘没有白疼你。”
日暮晚霞,清风拂面,随风飘去的是仇恨,留下来的是真情。没有人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青云也是一样,仿佛一切都是命运的轮回,如同瑰丽的幻梦,生与死,爱与恨,无意间失去,有意的用痛苦偿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