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下人们各自从家里回来,嘈嘈杂杂。
在梦里挣扎着去寻找废墟中年轻女人的青云愕然醒来,真真假假,虚虚实实,青云记不得梦境如何?只觉得像庄周之梦一样瑰丽。有人说梦境与现实相反,有人说梦是未来的写照。
青云刚刚洗漱完,李老夫人便满面红光的走了进了,如果不是青云亲眼目睹了昨天的是是非非,恐怕很难想象昨日那个昏厥过去的是李老夫人。
“青云,娘刚刚给你磨了豆浆,包了你最喜欢的虾仁馄饨。”李老夫人说着,“快去吃吧。我去唤你哥哥。”
“娘,我陪你去。”青云走到李老夫人身旁拉着她的手。
母子二人缓步慢行,就像青云小时候一样,可惜李老夫人再也抱不动青云了。
此刻的霍家老宅也和过去一样,那是二十年前,三太太出嫁那天。霍仲铭穿着新郎官的衣服,骑着高头大马,英俊帅气。三太太穿戴着凤冠霞帔就和今天的六太太一样。
“恭喜恭喜!”客人们一个个步入霍家老宅。站在门口接待的霍伯瑜笑脸相迎,身份贵重一些的让人引到大厅去;没有什么身份地位的则让人直接引到侧院去品茶听戏。
大厅的坐着一个约么有六七十岁的老太太,身穿暗红纹绣的袍子,手上捻了一串佛珠。身后站着四个太太模样的女人,衣服样式差不多,颜色则从正红到浅红一次递减。
进到大厅的宾客都恭恭敬敬的向老太太行了一个礼,说:“老夫人万福。”有年纪大的四位太太就施以小礼,年纪小的宾客就向四位太太抱一抱拳,说:“四位嫂夫人。”
有些脸面的老太太会寒暄几句,不太有场面的老太太就点点头,笑一笑。
几个霍家长辈前来道喜的时候,四位太太都恭恭敬敬的叫他们称谓,什么叔公,叔父的就不一一列举了。
其中一个年纪大一些的长辈已然是老眼昏花,头发雪白,拄着拐杖,说:“弟妹又有儿孙福了。恭喜恭喜啊!”
“老哥哥啊。你也同喜啊。听人说你又抱孙子了。恕妹妹腿脚不便不能前去道喜啊。”
“仲铭呢?他怎么不来见伯父?!”
“在换衣服呢!这就来,这就来。”老太太一边说着一边示意穿正红衣服的太太。
正红衣服的太太领会了老太太的眼神,趁没有人注意悄悄溜到了后堂。
“老爷呢?”正红衣服的太太问后堂的一个侍女说。
“回大太太,老爷正在房间里更衣呢。”
大太太走到屋门外面轻轻扣了两下,只听里面的人说:“去回老太太,这婚事我不结了。”
“老爷,是我。”大太太站在门口说,“老太太让您出去接待宾客呢。”
“正好,夫人,你去回了老太太,这亲事我不答应。”霍仲铭说,“当初三太太亡了,我就说过不娶了。老太太又以传嗣为由让我娶了五太太,现今五太太的女儿都会识字念书了。哪儿需要娶六太太?”
“这不是为了传宗接代吗?”大太太说。
“传宗接代为什么一定要男孩?在我霍某人眼里男孩女孩一样。更何况我有雪皇了。”
大太太眉目一紧,若有所思。
霍雪皇自十多岁时遍染上怪病,四肢无力,除了提笔写字之外,其他的事情几乎全然不行。多走上两步就会气喘吁吁,一到冬天,更是虚弱的厉害。
“我不介意雪皇的病症。或许说不上那一天他就会好了。”
大太太半响才回过神来,说:“老爷,您知道老太太是最注重脸面的,今个你要是不过去,老太太怕是要在亲朋好友面前失颜面的。”
“姐姐,老爷换好衣服了吗?”一个身着粉红色旗袍的太太走了过来,摇曳生风,似有万般风情。
“四妹妹,你来的正好快帮忙劝劝老爷。”
“老爷,您可知道老太太是最要脸面的,但比起脸面她还是更想要孙子的。”四太太走到霍仲铭门前低声细语的说,像劝孩子一样,“这次她老人家听算命的袁先生说,云楼馆的秦歌姑娘日后可以母凭子贵,这不想都没想就替您寻来做六太太啊。”
霍仲铭素来以孝闻名,今儿个听四太太这么说,也不免心有不忍。
四太太觉得霍仲铭犹豫不决,又垂泪道:“我和二姐姐无福,没有一儿半女真的愧对霍家列祖列宗呢!若是三姐姐在一定会劝着老爷娶六太太的。”
不知是因为可怜四太太的话,还是因为想到如果三太太在世也会劝自己,霍仲铭换上了衣服,轻轻将门打了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