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1929年,民国十八年。
十月份的一个下午,天津渡口一个身着黑色西服的男人在码头上伫立着,来来往往的人不断的变化,唯独他在哪儿一动不动像是在思索着什么。
和煦的风儿阵阵吹过他的面庞,抚起的是他的内心的微笑。
呜呜呜。
三声船笛声从远方传了,男人正了正衣服,脸上先是欢笑又是门头一紧。
转眼六年过去了,当年他在这里和父母送走了弟弟。六年间他每天都牵挂着弟弟,写信只言片语不能诉说思念与担忧。他想像多年前一样可以照顾弟弟,但又想到弟弟是长大了又怕会有距离。
船慢慢靠近了,男人紧张起来,船上的乘客一个接一个走了下来,男男女女,形形色色。精美的洋装,华丽的旗袍,繁重的和服……不是,不是,又不是,男人的脸色恢复了正常,心想应该是下一班。
“哥。”一个身穿蓝色西服的少年出现了他面。
“青云?!”男人看着面前的这个少年,脸上虽说褪去了青涩,但任有几分稚气,清澈明亮的眼眸充满着对未来的希望,淡淡的浅笑,露出来两颗小小的虎牙。
青云其实刚刚也不能确定这是哥哥李锦云,直到他叫出了自己的名字才确定无疑。六年间自己长大了,哥哥也愈发成熟了,原本英俊的脸上又多了几分岁月的棱角,越发令人着迷。
两人相视一笑,六年间的担忧此刻全然烟消云散。
只听甲板上哐当一声,李锦云与青云顺着声音的方向望去,只见一个少年拖着五个行李箱向他们挥手,一旁是一个开落的行李箱,里面的衣物全都掉了出来。
“阿宾。”青云朝着少年呼喊,“怎么这点小事也做不好?”
“阿宾?”李锦云蹙了蹙眉头,“都长这么大了?!”
“哥。”青云拽着李锦云朝阿宾走过去,“六年了长大了就是不长心。”
阿宾放下手中的行李,搔了搔头,憨憨的笑了笑,对着李锦云说,“大少爷。”
李锦云点了点头,抚摸了一下他的头,说:“长大了!”
“哥。”青云弯下腰收拾散落的衣服,说,“你又比我们大不了几岁装什么大人。”
李锦云无奈的笑了笑,蹲下身子想帮弟弟收拾衣服,却见他三两下便将衣物整整齐齐的码在了行李箱里。
“诺!哥,你看我厉害吧。”青云扬扬眉头。
李锦云摸摸青云的头,暗自高兴又有几分失落。高兴的是弟弟能自己照顾好自己了,失落的是他需要自己的时候比以前少了。
青云扣上行李箱,将它塞在了阿宾手里。又看见阿宾可怜巴巴的样子心生不忍,伸手又接过来了两个,锦云笑了笑也接过两个。
三人两前一后的走着,落日的余晖映在他们身上,影子修长的指向远方。
三个人步行了几分钟,锦云便在一辆黑色的轿车旁停了下来,敲了敲车门,里面坐在驾驶座上正在休憩的青年男子一个激灵头撞在了车窗上。
阿宾咯咯的笑了两声,青云瞪了他一眼,阿宾便耸耸肩膀表示自己不再笑了,谁知行李箱又是一个拿不稳砸在了他的脚上。青云和锦云都忍不住笑了起来,车里面的少年走了出来,向青云点了点头,对锦云说:“少爷,您回来了。”边说边打开后备箱帮锦云将行李放了进去,锦云又从青云手里接过行李交给了那个少年。
因为后备箱比较小,行李又大了些,刚刚放进去四个便显得满满当当的。
“小林,你和阿宾去后面坐。把行李箱放在车座上。”
“是,少爷。”那个叫小林的男子走的到阿宾身旁接过一个行李箱提到了后座上,阿宾憨憨的笑着,提着行李箱跟了上去。
“嗯。”锦云对青云使了一个眼神让他去副驾驶座。
兄弟二人一左一右坐在车上,锦云启动了汽车朝着北平方向驶去。
“哥,北京变化大吗?”
“挺大的,毕竟六年了吗。”锦云认真的开着车,“现在北京叫北平了。”
“什么时候的事情?!”
“前年,或者说去年。前年南京政府正式成立,就改了首都。不过去年才正式开始叫这个名字——北平。”
青云扬了扬眉毛,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六年了,莫非真的物是人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