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吧。
刺目闪烁的光线下,拥挤的人群随着音乐摇摆,舞池里的每个人都沉浸在震耳欲聋的喧嚣之中。
光线隐蔽的角落里站着一个哈欠连天、瘦骨嶙峋的男人,他一边用发抖的手往嘴里送香烟,一边扯住一个小个子男人:“快一点!”
小个子男人往回一抽袖子:“等着!”
只这么轻轻一抽,那男人便有些站立不稳,轻飘飘的身子摇摇欲坠。
见小个子男人离去,他焦急地抖着腿,更加频繁地吸烟。
小个子男人离开酒吧,拐过几条街,确认后面没人跟踪,一闪身拐进一条破落小巷子。巷子里有一个壮汉在等着他。
小个子男人走过去,轻声道:“两瓶。”
壮汉接过几张百元钞票,骂一声:“穷鬼。”从怀里掏出两个拇指大的小药瓶。这里面装了0.5g****,掺了2.5g果栗粉,以3.0g的价钱出售。
小个子男人走后,陆陆续续又来了几个人买走十几瓶,最后一个买家张口就要二十瓶。
这引起了壮汉的怀疑,他转身就跑,心想别是个警察。
没跑几步,前面暗处出现一个人拦住了他。
壮汉停下来:“尖头哥,你怎么在这?”
话刚出口,他就明白了。尖头在跟踪自己。他刚刚入行,尖头显然对自己不放心,便远远地看牢他。
尖头朝那个呆立在原地的买家指指,开口骂道:“猪头,他是个熟客,不是条子。给他!”
买家走过来递给尖头一支烟,斜眼一瞟壮汉,笑道:“妈的连我都不认识,还出来混个屁!”
尖头笑道:“新来的小弟不开眼。大虫,这是季老哥,以后知道了?”其实他背地里只叫他基佬,不叫季老哥。
叫做大虫的壮汉唯唯诺诺。
尖头把二十瓶数给季老哥,道:“又开派对啊?二十瓶够不够?”
“是啊!这回人不多。”季老哥付钱交货。
尖头又训斥大虫几句便离开了。他驾驶新买的豪车在街上兜风,看看身后无人尾随,随即开进一家酒楼。
推门入内,雷奎与手下三个兄弟阿四、肥牛、臭屁正坐在包厢里,面前的大圆桌足足可以坐上二十人,上面所摆的菜肴重重叠叠,吃个三天都吃不完。
“尖头来了!坐,这儿没有外人,就我们几个,放开肚子吃!”
尖头一边满嘴流油地大口吞咽,一边把大虫的事情当笑话讲给他们听。
奎哥哈哈大笑道:“虽说没什么眼力见儿,脑子倒还灵光,也比较小心,是个好苗子。”
臭屁附和道:“如今新加入的弟兄越来越多,这种人还真是不少。”
尖头笑道:“弟兄多说明奎哥生意做得漂亮。连戚三叔都说,鬼头胡那家伙连奎哥一个脚拇指都比不上。”
雷奎哈哈大笑:“生意嘛虽说风险大,可是要想做得好也不难,第一是要胆子大,怕生怕死、怕前怕后的人做不了;第二是要靠兄弟,你们都跟我一条心,这生意要想不做好也难。”
尖头敬雷奎一杯酒:“我已经在老娘坟前发誓,铁了心跟着奎哥。以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五人一同碰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尖头抹抹嘴上的油:“阿四,咱们跟着奎哥发了财,虽然每天大吃大喝,可是肚子只有一个,再吃也吃不到下辈子去。你说说,你想要怎么使这钱?”
阿四喝了一口闷酒:“说起这事就烦。我家里只有一个老爹了,本来要把钱给他汇过去,没想到遇到麻烦。我拿着钱去银行,那儿的人说这么多现钞,要向上头打报告,还要我说明来源。妈的幸好我溜得快,否则他们就喊条子来了。”
他这话头一开启,众人顿时找到共鸣,尖头说:“咱打小就是吃了上顿没下顿,口袋里从没有装过这么多钱。如今咱也算有钱人了,想着电视里有钱人经常开跑车,咱也想要弄一辆开开。可是那天去车行,居然把人家吓到了,说从来没有人提着现钞来买车。要我填这个资料那个表格,弄了三四个钟头才让我把车开走。”
阿四憨直,问道:“你真的填了那些资料?”
一旁的肥牛扇了一下他的后脑:“你猪啊!他当然是用假身份证喽!”
阿四说:“那我怎么办?银行的人很鬼,这一招不行。”
雷奎说:“你自己跑一趟吧。顺便带一点白面儿给你老爹尝尝。”他哈哈大笑。旁边几人也跟着狂笑。
阿四的脸顿时灰下来。
雷奎意识到玩笑开过了头,闭上嘴,拍拍他的肩膀:“闹着玩儿!生意归生意,咱哥几个都记住了,千万不能沾这东西。来,吃菜。”把一只大鲍鱼夹进他的碗里。
尖头笑嘻嘻道:“奎哥,听说鬼头胡发了财之后,拿着现钞出去放贷,收回来的钱全部是银行转账,我看没什么问题。”
阿四嘲笑他:“放贷的事咱以前不是没干过,小打小闹没什么意思,无非是几个赌棍借钱赊账,咱奎哥如今不一样了,看不上这个。”
雷奎吐一口烟圈,笑眯眯地看着尖头:“你小子贼点子最多,这回又在想什么?”
尖头笑道:“还是奎哥了解我。叶老板还记得吗?叶亨达。他最近公司遇到大麻烦了,急需要一大笔钱。这跟以往可不同,这回是一块肥肉,既能收利息,又能把现钞换成存折,多划算!”
阿四说:“要是公司倒了,收不回来怎么办?”
放贷这种事本就是利润与风险并存,对于黑帮来说,遇到呆账坏账也是常有的事,就算对债务人围追堵截、威逼胁迫,终究有人穷得只剩一条内裤实在没法还钱。这部分永远追不回来的钱,其实应该计入其他利息的成本之中,这样得到的平均利率才是真正的高利贷利率。
雷奎说:“尖头,咱们确实好久没有见到叶老板了,怎么说从前也是朋友,朋友有难,能帮忙就不能躲,这是江湖道义,对吧?”他斜乜眼珠,透出一丝诡谲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