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大杂院。
“什么?叶嘉向你表白?”安小芸觉得石破天惊。
安大荃皱着眉头纠正她:“也不是表白。就是……她爸爸刚好说起这事……”
安小芸眼珠子快速滚了几圈,笑道:“我说呢!特意请你当保镖,还跑去学跆拳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她好像解开了某一道数学难题,有种恍然开悟的感觉。
安大荃对此不作辩解,只轻轻摇了摇头。
“哥,那你呢?你心里怎么想?”安小芸急忙抓住哥哥问道。
安大荃低头静默,从脸上看不出一丝涟漪。这让安小芸感到非常惊讶:“你不答应?”随即一下提高了音调:“为什么?”
安大荃还是没有回答。
安小芸追着他刨根问底,“叶嘉那么好的一个人!一想到我的哥哥能被她喜欢,我心里就好开心。就好像从几百个人里头,我自己被选中,要走上讲台给学生上最重要的课一样神圣。”
安大荃叹口气:“爱情和婚姻没有那么神圣。你呀,小孩子一样长不大。”他话语虽然责备,口吻却无限宠溺,其实在内心深处,他还是不希望小芸过早地长大成熟,背负太多沉重,而是希望她能够多几分单纯几分快乐,就像现在这样,让自己守护她。
安小芸用明亮澄澈的大眼睛望着安大荃,幽幽地说:“哥,我倒是觉得,不是我长不大,而是你把事情想得太复杂了。我想问的问题跟叶嘉一样,你到底有没有喜欢她?”
安大荃皱皱眉,不想回答。
安小芸绕到他面前:“你说呀!”
“喜欢又怎么样?不喜欢又怎么样?”被逼急了他只好反问一句。
安小芸抚摸着下巴,若有所思道:“不,你不喜欢。我觉得若是真的喜欢一个人,是不会考虑这么多的。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就是那个人只要站在你面前,你的眼里就只有她,耳朵里也只有她,脑子里也只有她,至于其他的人其他的事,杂七杂八,根本就没有空闲去想,或者是即使想了也觉得无关紧要,只要下一刻能够再见到她,听到她就好。”
安大荃干笑两声:“别以为你跟章觅交往了几天,就什么都懂了。”
“我跟章觅是真心的。我觉得叶嘉也是真心的。可是你,那么多顾虑和想法,拖泥带水,丝毫没有大丈夫的干脆磊落。”安小芸替叶嘉鸣不平。
“难道我非得答应她才算干脆磊落?”安大荃无奈。
“不是。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没有必要心里喜欢,却做不喜欢的事情。你这是对感情的不负责任,对叶嘉和你自己的不负责任。”
安小芸的话掷地有声,安大荃呆住了。真的是她说的那样吗?自己真的做了不负责任,伤害叶嘉的事情了吗?他有点糊涂了。
安小芸握住他的手:“哥,叶嘉是个好女孩,你别错过她。我特别希望你和她能有个好归宿,因为我不想我将来离开你的时候,你还是孤零零一个人。”
“嗯?你说什么?”安大荃还没有从迷离中回过神来。
安小芸低下头,脸上飞过一片红霞:“今天章觅带我去见了他的父母。这事我跟你说过,你大概忘了。他们都很喜欢我,说让我们尽快结婚。他们还说,想见见你,因为我娘在老家那么远,就把你当作家长了。”
安大荃笑起来:“见,当然要见。记得给村支书打个电话,让他转告娘,她要是听到这个消息,一定很高兴。”
叶家别墅。
沈秋兰一边用眼角余光看着坐在地上玩机器人的叶晟,一边对电话里说:“叶嘉她不常回家来的,我也没机会见到她,要不然我就可以帮你问问她心里怎么想的了。不过说实话呢,年轻人谈恋爱这回事,最主要的还是在于男孩子肯不肯放下身段。何公子要是真的喜欢叶嘉,不妨多花点功夫下去。什么,你问叶嘉有没有心上人?没有没有,绝对没有!我怎么知道?这个……我当然知道啦,她爸爸从来没有说过有这种事。你叫何一阳放心大胆地去追求,我和叶嘉爸爸一定大力支持的。”
放下电话,叶亨达从书房出来,拿起公文包要出门。
沈秋兰连忙走过去:“去哪儿?回来吃晚饭吗?”
叶亨达一边穿鞋一边说:“不了,跟雷奎约好了吃饭。”
沈秋兰一惊:“雷奎?你决定了?”
“嗯。”
“你不能去。你怎么能向他借高利贷?你不知道这家伙是个什么人?他不一定安了好心,你这是引狼入室!”
叶亨达叹一口气:“实在没办法了。我也知道这很冒险,可是我没有其他选择。况且他的利率比其他的民间借贷要低一些,说是看在老朋友的份儿上。我看也许他是对上次梁海洋的事件心里有愧,未必有你说的那么险恶。”
沈秋兰若有所思:“他为什么一下子有这么多钱?他只不过是个混混而已,平常也就是靠保护费过过日子,有点钱就吃喝嫖赌统统花光,怎么可能还有余钱放高利贷?”
叶亨达说:“听说前不久他把H市另外一个帮会兼并,这样一来他就成了最大的地头蛇。地盘扩大了,财路肯定也就粗了。”
沈秋兰不以为然:“就算扩大了地盘,那也就是从小混混变成了大混混。”
叶亨达眉头紧锁:“他的钱来路不明,但是我猜不是沾血,就是沾毒。因为他事先说明全部是现钞,不经过银行划账。现在都什么时代了,还用现金支付大笔交易?无非是怕见光罢了。”
沈秋兰大惊失色,一把扯过他的公文包,藏到身后:“这样的钱你也敢要?你会被他害死的!”
“但是我的公司正好需要现钞。我手下那些包工头、农民工本来就对银行卡发工资的形式很抵触,希望拿到实实在在的一张张钞票。如今有现钞给他们,他们还会非常配合我,替我省掉许多保险金和税费,有什么不好呢?别闹小孩子脾气,我自己在做什么,我心里很清楚。”
叶亨达强硬地夺过公文包,匆匆忙忙出门,沈秋兰担忧地看着他,无计可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