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儒道同源
河边渡口，星月满天，篝火欢腾。书生埋头苦思，道士撩火烤鱼。
“呐，要不要尝尝？老实说，味道好极了。”埋头吃鱼的仙缘道士把一节巨鱼递给孔谦，看着对方的神情，把鱼在他眼前晃了晃，擦擦嘴，吐出一截鱼骨头，笑着问道：“怎么，杀几个妖怪，这就把你对世界的认识给颠覆了？你不会这么脆弱吧？”说完把穿着鱼的木棍插在孔谦面前的地上。
半个时辰前，仙缘带着孔谦冲进了水府，原本就斗得乱七八糟的一众妖怪很快就被仙缘道士给收了，但是妖怪临死前把自己积攒的宝物献出来，求道士饶他一命，道士毫不客气的收了，然后，该杀还是杀。这让孔谦很是郁闷。
“人家把东西给了你，你也接受了，为什么还要杀了？”孔谦没有去接那块鱼肉，事实上，他根本不想吃，因为半个时辰前，那条鱼还是一只活蹦乱跳、能打架、会说话的妖怪。“而且你杀也就杀了，为什么还要吃了它呢？你竟然还真能下得去口。”仙缘吃的津津有味，就好像是吃普通的食物，哦不，他一直说这种食材才能发挥他独步天下的厨艺。
“哈哈哈哈哈，你傻了？我告诉你，那些东西是我的战利品，哪怕是他不给我，难道战后我就得不到了吗？在我眼里，从他被我抓住的那一刻起，他的东西，包括他的性命，都是我的私有物，临死之妖，拿上我的东西向我买命。要是你，你会答应？”
“那不一样，你既然接了他的东西，就和答应了人的请求一样，事后所为，就像是毁诺背信一样。这和你杀了他，再取东西，是两回事。”孔谦表情十分严肃，儒家的学说就是性质分明，不容丝毫含糊。孔谦盯着对方看了好一会，可是仙缘只顾埋头吃东西，压根不理他。孔谦更是被激怒了：“你为什么不说话了，觉得自己错了吗？”
仙缘转过脑袋，抬头看着星空，平静的说了句“可乎可，不可乎不可。”孔谦顿时无语。
这话语出《庄子》，大意是人认可自己能认可的，无法认可自己无法认可的，因为每个人对事物都有自己独特的认知，既然已经形成这种认知，就产生了自己独特的判断。
仙缘淡然的看着孔谦，咬了一口鱼，“是非曲直，每个人心中自有论断，你的未必对，我的也未必就是错。就像你吃一条普通的鱼，肯定不会这么不乐意，就因为它刚刚在你面前活蹦乱跳，还会有自己的思维，所以你不忍下口，事实上，鱼还是鱼，只是你的认知不一样罢了。我并不觉得你这是虚伪，因为每个人，观念不同，不是吗？”随即伸手把插在地上的烤鱼拿了回去。
孔谦笑了起来，又说道：“也许吧。”
仙缘擦擦嘴说道：“书生啊，认真你就输了。”
“对了，你不是想知道世界的真相吗？我可以告诉你啊。”仙缘在草地上躺了下来，随口问道。
“大致猜到了，不过还想听你说说。你说吧，我听着呢。”
“知道儒家和道家的关系吗？现在的道家，并不是原本只研究道学的道家，各种教派道统法术千差万别，但是最开始的时候，儒道是没有分别的。”
“这我知道，儒道都是源自上古时祭祀或方士，掌控文化星相，直到春秋时期，孔子才提出君子儒的说法，儒家舍弃虚幻的术法，精研学问；而老子则舍弃外在，追求天道，后来齐人邹衍从道家脱离，整合《黄帝》《老子》等学问，研究术法，向往长生，成就阴阳五行家一派。秦汉动荡，阴阳残脉和道家、传统方士相结合，才有了现在的道教各脉。额，你看我干什么，这些书里有记载好吧，只是没想到这些道法是真的而已。浩东你这么看我是什么意思？”孔谦说的正兴起却发现仙缘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所以不由得问了句。
仙缘咧着嘴从牙缝里吸一口气后挤出了句话：“我发现你咋这么爱现呢？你能是不，能就别问我。”说着瞅了孔谦一眼。不理会眼角抽搐的孔谦，继续说：“我不只是说儒道两家从一个源头出来的，我主要是想问，你知道什么是“道”吗？”
“道，什么道？”
“得，看来你是不知‘道’啊。”仙缘得意地说：“无论是儒家还是道家或是其他，最初道指的是天地万物发展的自然规律，后来在治国、修炼等其他方面产生出了各家独特的认知。时至今日，道家大部分都舍弃治国术，转向修炼，希望得道成仙，羽化飞升，纵然是出任做官，基本上也是为了得到功德或是信仰。所以说，现在的道家，追求天道而借助人道，现在的儒家，学习天道而行使人道。道家多为个人飞升，儒家则治国平天下。懂了吗？”
“这我倒是懂，可是这和我的问题有什么关系？”孔谦换了个坐姿，接着问道。
“自然是有关系的。你应该能理解，无论是什么人、做什么、怎么做，其实都是一种修炼，只是有目标和没目标的区别，当然，还有目的。所以说，书生的浩然正气目的是为了治人进而治天下，道士的真元是为了自治；书生既然敬鬼神而远之，那么鬼神对书生也是这样，道士讲究长生得道，那么必然与鬼神相争。所以不同的目的决定了不同的性质，道士治人，遍身沾满红尘气，叫做劫，书生治鬼，正气污浊化阴冥，叫做神。这么说，你应该知道自己为什么不能修炼了吧？”
“你的意思是说，不是道士能练气，凡练气者皆道士，对不对？因为修炼的道不同，所以产生的性质不同。哪怕是一个书生有一天突然能练气了，所有人都认为他是书生，但其实他已经是一个道士了对吗？”孔谦皱着眉，语气十分谦和，很害怕这个道士再骂他爱现。
“哎呀呀，小施主颇有慧根那，可了不得了····”哼哼，要不是孔谦看见这丫一脸奸笑，还差点认为这是夸人呢。“所以说，只要你还是个真正的书生，就别想变成降妖除魔的道士。不过，这是书上说的，要不，试试？”
“怎么试？”看着站起身的仙缘，孔谦问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