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泽文听到这话,放声大笑。他真是一个很好看的男子,小麦色肌肤,健康野性,雪白的牙齿在晨曦里闪着光。剑眉修长,直入鬓角。眼似寒星,笑起来,眯成一弯浅浅的银弓。
语冰眉心微蹙,冷然道,“难道不是?”
“当然不是。我不是到处留情的花心汉,也不是缺德的负心汉。“
”为了什么?“她想看他,怎样自圆其说。
”陪她去做一台眼部手术。”
“你倒真是贴心,前女友有难,即刻忙前跑后,把她安置得妥妥帖帖。的确情深义重,感人肺腑。可看在别人眼里,不是藕断丝连,难舍难分,又是什么!”
他双手撑在窗台上,放松身体,乐道,“这话听着舒服,话里仿佛有三分醋意。”
爱着时,吃醋,是在乎;不爱了,吃醋,便是悍妇,妒妇。
“我不问,你怪我不关心你的行踪,我问了,你又老是岔开话题。宋泽文,你知不知道,你很难讨好。”
“哟,原来你在讨好我,是我反应迟钝了,没觉出。”
“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半个月的时间里,甚至没有发一通短信给我。是要把我冷冻成冰么?”语冰笑着问,神情轻松,略带娇嗔。
“彼此彼此。”
语冰沉默了一会,才低声道,“我打过的,你电话关机。”
“我那会应该是在飞机上。”静默了两秒,宋泽文笑道,“我在生你气,同时,在生自己的气。很幼稚,是不是?”
两人都很要强,互相不愿轻易低头。
语冰摇头,问“她眼睛好了没?”
“手术很成功,眼睛在康复中。”
语冰没有问,为什么要你陪同?她没有其他的亲朋好友吗?转瞬一想,文媛媛是孤儿,确实没有亲人,想必也没有新交男友,有宋泽文这位前男友在那里比着,其他的男人估计都会成为将就。真要深究,这些都不算理由,唯一的理由只是宋泽文对文媛媛余情未了。何必深究?她和他的关系,还没到那个地步。
“你喜欢她?”
“当然,我喜欢她。与不喜欢的人在一起,是件痛苦的事。时间久了,不喜欢会变成厌憎。当然,也有可能变成喜欢,但这是低概率事件,很少有人愿意付出时间,精力,和金钱,用以做此种冒险。”
“那为什么要与她分手?”
“因为我更喜欢你。”
语冰大笑了起来,“我欣赏你的坦诚。”
“我以为你会骂我无耻,然后,大声喊着,让我滚出去。”
语冰摇摇头,缓缓地说:“柏拉图问苏格拉底:什麽是爱情?苏格拉底说:我请你穿越这片麦田,去摘一株最大最金黄的麦穗回来,但是你不能回头,而且你只能摘一次。柏拉图去了麦田。许久之后,他却空著双手回来了。苏格拉底问他怎麽空手回来了?
柏拉图说道:“当我走在田间的时候,曾看到过几株特别大特别灿烂的麦穗,可是,我总想著前面也许会有更大更好的,所以没有摘;但是,我继续走的时候,看到的麦穗,总觉得还不如先前看到的好,所以我最后什麽都没有摘到。”
苏格拉底意味深长地说:“这,就是爱情。”
柏拉图继续问:什麽是婚姻?苏格拉底说:我请你穿越这片树林,去砍一棵最粗最结实的树做圣诞树,但是你不能回头,而且你只能砍一次。柏拉图去了树林。许久之后,他带了一棵并不算高大粗壮却也不算很差劲的树回来了。
苏格拉底问他怎麽只砍了这样一棵树回来?
柏拉图说道:“当我穿越树林的时候,看到过几棵非常好的树,这次,我吸取了上次摘麦穗的教训,看到这棵树还不错,就选它了,我怕我不选它,就又会错过了砍树的机会而空手而归,尽管它并不是我碰见的最棒的一棵。”
这时,苏格拉底意味深长地说:“这,就是婚姻。
“你听过这个典故吗?”
宋泽文点头。
“苏格拉底与柏拉图这段关于爱情与婚姻的对话,被无数人信奉,圣人的真知灼见,往往具有强大的说服力。”
宋泽文问,“你不认同?”
“我不认同,在现实生活中,无论爱情,还是婚姻,机会都不只有一次。越是有钱的男人,选择的机会越多,同样,越是漂亮的女人,选择的机会同样越多。可以爱很多次,也可以结很多次婚。而且,在爱情,和婚姻里,是可以回头的。比如你。”
“我不会遇到比你更适合我的女人。”
“显然,你比柏拉图具有更准确的判断力。因为你阅女无数。而他,也许,很少去麦田,或者树林。所以,总是选不到最好的。”
“具有准确判断力的除了我,还有别人,金子发出的光亮,总能吸引着许多人的目光。”他用下巴颏点了点窗台上的铃兰,“他送的?”
语冰点头。
“很漂亮,很雅致。他比我会追女孩子。”
“我信任你,同样希望,你也能够信任我。”
宋泽文大步走过来,坐在床沿,握着语冰的双手,说:“我很抱歉,在你最需要我的时候,没有陪伴在你的身边。我也很抱歉没有尊重你,我是指不准你再见王俊这件事。要知道,恋爱中的人,比较盲目,也比较糊涂,常常会做出一些愚蠢的事。”
“都过去了。不过,假若哪天你惹我不高兴,我也许会翻一翻旧账。”
两人同声笑了起来。他的眼里映着小小的她,她的眼里映着小小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