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友一惊,清醒许多,循声看去,只见西牌坊外两个人影,飞身向他扑来。
由不得多想,他极力挣扎着站起来,踉跄一下,扶住古柏,打算以树干掩身,与来袭的毛贼周旋。
眨眼间,两个人影靠近古柏,却又突然停下来,随即传来一声惊呼。
“周友师父——”
清脆响亮,竟是女声。
周友这时候也已看清,月光下站着的两个人是娇杏和周净。哎哟!笑着感叹一声,刚刚抖起的精神,瞬间卸掉,身子一软,摇晃两下,又有点站不住了。
娇杏、周净见周友异常,急忙上前扶住,问他这是怎么回事。
周友瞪师弟一眼,当即埋怨。
“还问我怎么回事呢!你我犯戒,师父罚我们山门下跪,你却跑的没影,就成我一人领罚了。”
说着,又连打几个喷嚏。
周净非但不内疚,却是一副嬉皮笑脸。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这可怪不得我。我当时不让你见师父说事,你偏不听,这可好,自己撞到阎王鼻子上了!我是等不着师父,便出来给娇杏送老醋了,正好躲过这一劫。娇杏送我出门时,说起约你晚上一起捉贼的事,我俩这才一起来找你。远远地看见柏树后面有人影晃动,以为是贼,她就吆喝了一声。到了跟前,却发现是你。”
弄清了来龙去脉,周友觉得好笑,不由嘀咕一句。
“哪有什么贼人,等我们来捉?娇杏姑娘还是赶紧回家吧!时候长了,你爹要担心的。”
娇杏乜斜他一眼,一动不动。
周友又朝周净哼了一声,掏出帕子擦擦鼻涕,正色训斥。
“你也别得意!这、这时候,小师弟周喜应该满寺院找你呢!想让师父从轻发落,你、你最好还是乖乖和我一起跪在这里,等着师父传唤。”
周净一缩脖子,做出一副苦脸。
“哎呀师兄啊!如果是这样,你是师兄,就拿出师兄的大量,不要牵连我了。师弟我还是闹肚子疼去,干脆也不回常驻院了——娇杏,走,我送你回去。我今晚就顺便住养马院养病了。”
朝娇杏招招手,就要离开。
娇杏却一把拉住他,仗义执言。
“周净师父,你也太不义气了!我都听明白了,你俩一起惹的祸,却让人家一人承担。你听周友师父喷嚏不断,怕是已经受凉生病了,怎能把他一人丢在这里呢?”
周净转回身,尴尬地朝娇杏笑笑。
“娇杏姑娘你误解了。我哪能真走呢,这不是逗师兄的嘛!”
随即伸手摸一下周友的额头,感觉滚烫滚烫,不由低声惊呼。
“哎哟!师兄还真是病了!”
娇杏一跺脚。
“那就别跪了,赶紧回去歇歇,熬些药吃吧!”
大约三个人说话动静大了,惊动了寺里。山门忽然打开,值夜守门的小沙弥周谨出来,带着提醒呵斥。
“夜深人静的,你们不要在寺门前多嚷嚷了!如果让监院或方丈听到了,恐怕更要重罚了。”
娇杏朝周谨一努唇。
“人都病了!还罚什么啊!”
周净心虚,真怕惊动了寺里,自己和师兄遭大罪,赶紧朝周谨点头哈腰合掌一礼,笑嘻嘻地讨好。
“小师弟提醒的是,提醒的是!不过,小师弟不知道,咱师兄是真病了。还有劳小师弟代我们向师父通禀一声:就说,咱师兄感了风寒,不能在这里罚跪了。暂时回养马院调养一下,病好了,再来领罚。”
见周谨点了头,周净赶紧给娇杏丢个眼色,扶住周友就走。
周友浑身无力,却还是尽力拨开周净的手臂,嚷嚷着不能违抗师命,要继续在山门前罚跪。
周净几番劝说不下,急了眼,灵机一动,开口威胁。
“师兄!你若再执拗,我就和娇杏一起抬你回去。你好意思让人家大姑娘抬你吗?”
当即向娇杏眨眨眼,示意她做个样子。
娇杏明知周净这是虚张声势,意在胁迫周友,还是一下子羞红了脸。羞涩归羞涩,却又不能不做出搀扶的架势,呼应周净。
这一招立刻将周友镇住,他惶然摆摆手,连忙躲闪。
“好、好了好了!我随你们回养马院就是了。”
三人回到养马院,周净照顾周友躺下,娇杏要回家为周友熬发汗的姜汤,叮嘱几句,匆匆离开。
时候不大,小沙弥周喜来到养马院,代为师父传话,说悟聪已经知道周友生病了,暂不罚跪了,立刻回养马院歇息。他因忙着点库,一时脱不开身,明日有空再来看周友。
听说师父允许自己歇息,周友才安下心来。又让师弟周喜给师父传话,他大概是受了风寒,没什么大病,师父不必挂牵。回头喝了娇杏熬的姜汤,应该很快就没事了。明日身上一轻松,就立刻去见师父,该罚跪还照样罚跪。
小周喜离开一会儿,娇杏就送来了姜汤。周友喝下姜汤,表达了谢意,自觉打扰娇杏太多,便让周净送娇杏回去。
两人出门,他一阵眩晕,很快就迷迷糊糊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