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娘啊——爹呀——饶命啊——赎罪啊——”
周友三人闻声同时拧起眉头。周净好事儿,一扥手里的马缰,招呼同伴。
“走!我们过看看怎么回事?”
娇杏狠狠地瞪一眼远处的官军马队,气呼呼应声。
“还能有什么事?肯定是官军无事生非瞎闹腾,撞了人,还耍横欺人!”
周友没接腔,却肩上架着“小教头”,抢先几步,越过了周净,打头直奔众人汇集的地方。
跟他们说话的老掌柜,怕他们年轻冒失,惹祸上身,急忙扯起沧桑的老嗓,阻拦他们。
“年轻人——外乡人——莫要不知深浅的管闲事!官军的事儿,你们管不了!小心惹祸上身,把自己也赔上啊——”
三人回头朝他笑笑,有的合掌,有的抱拳,礼数不同、参差不齐地谢过他的好意,依然大步向前。
马鞭声、惨叫声,还在声声呼应。
三人很快走近,无奈前面已经挤了太多的人,根本无法进入人群靠近打人的官军和被打的百姓。
周净要人让个道出来,前面一个踮着脚尖往人群里看的年轻矮胖子,回头瞪他一眼。
“凭什么啊?都是看热闹的,凭什么给你让道啊?”
娇杏挥一下手里的马鞭。
“谁看热闹?我们是管事儿的!”
“嘻!”
旁边一个高高大大、满脸黑星子的中年妇人转脸打量一下娇杏,撇撇肥厚的嘴唇,吊起一个嘴角小声嘀咕。
“不知天高地厚!”
娇杏扫她一眼,想要回敬。周友急忙扯她一把,再轻拍一下左前方的一个书生打扮的年轻人。
“兄台!借个道儿,里面挨打的是俺家人,我们得进去说事儿。”
书生一愣,悲悯地叹口气,赶紧侧了身。
“赶紧进去吧!慢了恐怕要出人命啊!”
同时,又帮着拍前面的人。
“借光借光,让个道儿,里面挨打的家人过来了!快让人加进去救人!”
前面的人回头看看,也侧了身拍挡在更前面的人,如此,人传人,人拍人,周友三人前面慢慢闪出一条道儿,只是,三人前面走过,“小道”随即在他们身后合拢消失,又变成挤挤扛扛的人疙瘩。
三人终于挤进人头攒动的漩涡深处,只见一个官军军士正挥动马鞭抽打滚在地上的一个汉子,另一个军士牵着两匹马在旁边看。汉子身边横着一根扁担,扁担一头,横倒着一个高提梁的竹篓,竹篓外散落着几个灰头土脸的圆馒头,还有一块缝了棉的布篓盖。扁担的另一头,散落几个馒头,却不见竹篓影子。一个衣衫褴褛的高个儿乞丐正手拿弄成花脸儿的馒头,一边津津有味地吃着,一边看滚在地上的汉子挨打,时不时嘴里还呵呵傻笑出声。显然,汉子是个卖馒头的,不小心碰上官军马队,弄翻了馒头担儿。马队已经离去,只留下两个官军军士收拾这个卖馒头的倒霉蛋儿。
一门心思考武状元、再率兵抗敌为爹报仇的周友,被眼前的一幕弄得心头骤然一冷。他忽然想起爹,想起在边庭铁矿惨死在鞑靼铁蹄下的爹,心中不由窜起熊熊火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