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洛丹公主生辰宴上分别之后,来自各宫各王府公侯府的赏赐源源不断的送进蔷薇宫,银铃不禁撇着嘴道:“洛丹长公主确实厉害,之前咱们蔷薇宫可是门庭冷落得很呢。”
苏朝昀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小丫头们手里捧的两串珊瑚项链,两幅宝石头面和几匹织花云锦道:“我看过了,交给桂嬷嬷收着吧。”
带侍女们退下后,苏朝昀叹口气道:“我倒情愿门庭冷落,多清净呢,现在把我架到火上烤,不是买我的面子,不是买殿下的面子,更不是买圣上的面子。却是因为长公主,不是打脸是什么。”
苏朝昀用粉红的丹蔻拨弄着小桌上的碧玉白玉围棋子:“好在送的都是好东西,你们好好收着,以后日子不好过的时候用得着。给各宫各府的谢贴别忘了一个个送去。”
陆嬷嬷笑道:“姑娘不用担心,做了太子妃,自然不用在使用东西上发愁,殿下定会顾全着您。”
想到太子,苏朝昀脸红了红,叹口气道:“我不过是瞎担心,陆嬷嬷,你知道的,我是小户人家出来的,尽想着这些个俗事。”
陆嬷嬷劝慰道:“姑娘有主家理财的心思是最好不过了,以后做了一宫之主当起家来,总是用得上的。”
这时侍女晴儿在门口回话:“姑娘,太子府派人来给姑娘送秋衣,想是上次来的裁缝把衣服都做好了。”
陆嬷嬷福了一福:“姑娘,我去看看。”
苏朝昀点点头:“嬷嬷去吧。”
银铃将乳茶捧给苏朝昀道:“太子殿下对小姐真好,想得细,处处妥帖。”
苏朝昀低着头不说话,那乳茶的热度透过瓷盅暖着她的手心,太子萧玘,那个温润如玉的翩翩少年,此时此刻,此地此景,已是自己唯一的依靠了。
半个时辰之后陆嬷嬷回来了,一并带回十几套新制衣裙。
银铃看见一件鹅黄缎子绣仙鹤的罩裙,那仙鹤飞翔于云彩之间,栩栩如生,拍手赞道:“好漂亮的活计。”
苏朝昀望去,一件件新衣或苏绣或云锦或蜀锦,正是时下穿的料子,又柔软又暖和,虽说用料华贵但样式素雅,甚少富丽鲜艳绣花,有几件是用金银丝线掺了进去修成的同色暗花。苏朝昀年纪小,本来活泼娇嫩之气甚浓,这样用淡雅花色一衬,显得灵气逼人,又减了些跳脱。
苏朝昀心中喜悦,吩咐道:“回去告诉殿下,就说小女谢过赏赐。”
陆嬷嬷问:“姑娘可喜欢?再试试吧,要是那里不合适再做了新的送来,不喜欢的赏人就是。”
苏朝昀忙道:“这些就很好,不用再另做了。”
陆嬷嬷笑道:“要不说心有灵犀一点通呢?这些衣裳,布料,样式,都是殿下亲自吩咐的。”
苏朝昀垂了头不说话。
院子里女官前来回禀:“万岁身边的秦公公捎来话儿,说请姑娘十五来与圣上,贵妃娘娘,太子殿下,晋王殿下,长公主一同用膳。”
(太子府)
太子身边的李维从蔷薇宫回来,细细的把苏朝昀这几日的情况说了,又把她收着东西好过日子等语告诉了太子。
萧玘听了嘴角含笑:“她真这么说?”
李维道:“陆嬷嬷是这么回禀的。”
太子道:“能看说出架在火上烤这话,还算是个明白人。”
李维道:“是。”
太子望向窗外,远远的天边,能看见太极宫的一角,那富丽堂皇盛气凌人的皇家宫苑里每日上演着人吃人的戏码,自己一生孤苦,二十年来如履薄冰,是亲生父亲的眼中钉肉中刺,过着朝不保夕的生活。
苏朝昀,看来你已经做好了吃苦的准备,不是吗?
贫苦委屈你能受,如果是刀山火海呢?
虽说是十五晚宴,但苏朝昀早早就来到李贵妃的瑶华宫陪娘娘说话,她一路匆忙,连午饭都没来得及吃,只是在马车上吃了些点心。
到了瑶华宫贵妃娘娘正在午睡,苏朝昀便在偏殿喝茶等着,这一等就是一个时辰。
苏朝昀环顾瑶华宫,只觉奢华无比琳琅满目,天气已入秋,脚下踩着的波斯羊毛地毯厚实柔软,一踩下去半只脚掌都陷了进去,丝绸帷帐层层叠叠,月亮门上描金画银镶着颗颗明珠,如浩瀚的星海一般。
苏朝昀端着青花瓷杯,感觉四周的空气都细细绵绵的压向自己,有些喘不过气来。
下午日光温和发白的时候,一位小公公进来传话道:“娘娘请苏姑娘房里说话。”
苏朝昀应了一声,跟着他来到了贵妃娘娘的房内。
只见那高堂之上坐着一位贵妇,左右身旁各立这十几名宫女,公公对着贵妇跪下:“娘娘,苏姑娘到了。”
苏朝昀不敢直视贵妃面容,跪下道:“民女苏朝昀见过贵妃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贵妃略抬一抬手,就有贴身侍女将苏朝昀扶起道:“姑娘可算来了,娘娘盼了一个多月了。”
李贵妃冲苏朝昀招手道:“好孩子,到我跟前来。”
带到苏朝昀过去,贵妃拉住了她的手,上下端详,笑道:“果真生了一副好模样,把我的洛丹都比下去了。”
就听一叠娇声传了过来:“母亲偏心,趁孩儿不在,编排孩儿!”
原来是洛丹公主到了,她像贵妃福了一福,不待贵妃说话,就滚进贵妃怀里撒娇:“我就知道母亲不喜欢我,我不依!”
贵妃拍了拍怀中的女儿:“你苏妹妹刚来,父母不在身边,年纪又小,母亲自然偏疼她些。”
洛丹公主噘嘴道:“母亲见苏妹妹生的可人疼就偏爱她,把自己亲生骨肉都撂一边了,好狠心。”
贵妃笑道:“都嫁人了还长不大,什么时候才能不让人操劳烦心哟!”
苏朝昀见她母女亲密,想起自己的母亲姐姐,心里一酸,险些掉下泪来,忙低头暗忍。
李贵妃道:“昀儿刚来京城,什么东西都要添置,徐嬷嬷,将我那个碧玉的插屏送去,还有庆国夫人送来的东洋描金漆器,再并我上次生日他们给的五个金项圈,再挑一些字画,书,都送到蔷薇宫去。”
说完握着苏朝昀的手道:“皇后去得早,玘儿的婚事原该我来操心,昀儿,我疼你的心,就跟疼太子和洛丹是一样的。”
苏朝昀跪下道:“谢贵妃娘娘上次,小女感激不尽。”
贵妃笑着拉她起来:“都是一家人,不用跪来跪去的,到不嫌麻烦呢。”
洛丹公主跺脚道:“母亲就会说好听的,哪里一样,明明不喜洛丹了,有好东西都没孩儿的份!”
贵妃戳了戳她的额头:“你呀!母亲的东西,不就是你的东西吗?”
正说着话,内官传禀道:“娘娘,晋王殿下到了。”
贵妃一叠道:“快请进来!好好跟着,下午下露了,地下滑,仔细摔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