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兄长走后苏朝昀就蔫蔫的,没了往日活泼的样子,整个人不言不语的,任凭银铃怎么逗怎么哄也不见一个笑脸。
这天陆嬷嬷手里捧着各式新衣裳对苏朝昀笑道:“主子,你看看明天穿哪件好?”
苏朝昀道:“嬷嬷,哪样都好。”
陆嬷嬷不说话,只是笑,银铃忍不住问她:“嬷嬷,什么事你笑的这么开心?”
陆嬷嬷抿嘴笑道:“明天是咱姑娘的喜日子,是洛丹长公主的生辰,她下了帖子,请您去呢!”
银铃又问:“长公主的生辰怎么是我们小姐的喜日子?”
陆嬷嬷面含喜色:“殿下也要去呢。”
银铃笑道:“那还真是好事情呢,不知道殿下长什么样子?”
陆嬷嬷不由得神往:“当初德孝皇后倾城倾国之色,后宫三千不及她风华之万一,咱们这位太子啊,长得最像他母亲。”
银铃惊讶道:“原来皇后娘娘如此美貌,不知贵妃娘娘和她相比谁更美?”
陆嬷嬷隐去眼底的鄙夷之色,笑道:“贵妃娘娘以前是皇后娘娘的陪嫁丫头。”
竹影瞪了银铃一眼,银铃自知失言,吐吐舌头再不做声了。
当下苏朝昀像木偶一样,试了一天的衣服,梳了一天的头发,就为了明天以最好的样子出席佳宴。
天不亮苏朝昀就被竹影叫起来了,她一肚子的起床气,鼓着脸坐在镜子前任宫女们为她梳妆打扮。
宫女们将她绸缎一般的及腰长发高高盘起,因为她年纪小略显稚气,给她梳了个朝天髻,上面插了几只镶各色宝石的玉簪,显得她十分清新俏丽,平添了几丝娇媚。配套的绯红碧玺耳环,彩色宝石项链,赤金镶宝石手钏,一身淡碧色宫装,天青色腰封,系翠色丝带,打了个翡翠的结子压裙角。
苏朝昀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广袖飘飘,纤腰细细,桃花粉面,眼似明星,又觉美丽又觉陌生。
银铃夸赞道:“小姐,你真美,像仙女一样。”
陆嬷嬷笑道:“我看满京城的小姐们,没一个赶得上咱们姑娘的。”
竹影也赞道:“这一身装束又美又不奢华,与其他华丽鲜艳的小姐们不同,不至于抢了洛丹长公主的风头,又不落俗套。甚好。”
苏朝昀到底是孩子,颇有兴致的望着自己的手钏,只觉十分精致有趣,心里想这样美的首饰,自己要好好留着,等什么时候见了母亲姐姐,再送给她们。
到了长公主府,刚进公主住的惜花园,就见长公主迎了出来,长公主穿着大红金线绣凤凰的礼服,头上是赤金凤凰衔明珠,笑意盈盈,气质贵重,明艳动人。
她过来拉住苏朝昀的手道:“贵客来了!我等你许久了!”
苏朝昀赶忙行礼,被公主一把拉住道:“一家人何必拘泥这些,又不是在父皇母妃跟前,在我家里再拘束我就生气了!”
苏朝昀垂头道:“民女不敢。”
公主拉住她的手打量道:“生得一副好相貌!二哥真是有福气,得了这样标致的太子妃!我看了都爱得不行呢!比我那几个妹妹强多了,昀儿,你别在蔷薇宫困着了,来我府里陪我住吧,保证替二哥把你养得白白胖胖的!”
说着咯咯笑起来,笑的苏朝昀满面通红。
菜肴流水一般端上桌来,小食零零总总二十几样就摆了一桌子,苏朝昀见那点心做得精致可爱,很想样样都尝一尝,怎奈来自四处八方几十道嫉妒的目光都盯着她瞧,弄得她十分不自在,手脚都不知往何处摆。
洛丹长公主定要她坐在自己的右边次席,苏朝昀知道不可,百般推辞,怎奈公主拉住不放,也只好落座了。
其他六位皇女及皇亲国戚,贵族小姐均坐在苏朝昀的下首。
这位洛丹长公主是皇帝的长女,也是后宫最得宠的李贵妃之女,年方十九,刚刚出生就被封为长公主,得天子百般娇宠,取名洛丹,寓意公主的美貌如洛阳牡丹一般国色天香。公主到十六岁上,下嫁给富国公的长子,吏部侍郎范涤,一母同胞的弟弟又是皇帝最喜爱的晋王,洛丹公主风头正劲,可谓京城第一得意人。
其他皇族少女自然都想攀这根高枝,卯足了劲要讨好洛丹公主,谁知公主却对名不见经传的苏朝昀青眼相加,虽说苏朝昀是未来的太子妃,但她出身小吏之家,况且这个太子嘛,大家都心知肚明,谁也不把她放在眼里。
一番歌舞过后,忽然所有人都站起身行礼,虽不知来者是谁,苏朝昀也随众人一起低头行礼,就听洛丹长公主娇滴滴的撒娇道:“二哥,你现在才来,可见没有把洛丹放在心上,今天是我的生辰,你还来迟,我不依!”
苏朝昀心里一跳,来人正是当朝太子萧玘,又听太子答道:“丹妹别生气,二哥给你带了贺礼谢罪。”说罢又对众人说:“都起来吧。”
苏朝昀起身坐好,慢慢抬头打量了太子一眼,只见他正笑意吟吟的同洛丹公主说着话,这一眼就令苏朝昀的心砰砰直跳,太子果然英俊标致,他面如冠玉,青丝如墨,飞眉入鬓,凤眼盈盈,声如玉磬,穿一身乳白秀金龙官服,宝蓝色罩衫,崭新的皂靴一尘不染,手里拿着一把羊脂玉骨折扇,手指白皙修长,那手指仿佛要和玉石扇柄融为一体了。
好一位浊世佳公子!
苏朝昀再不敢看他,只是默默的看着歌舞,连自己吃了什么都不清楚。
过了许久,她胸口觉得闷得慌,便扶着竹影的手,离席休息,到园子僻静处走一走。
见身边已经没有旁人,银铃笑道:“咱们这位姑爷还真是标致呢!原先我说大少爷长得就顶好了,没想到太子爷还要英俊得多。”
竹影也笑道:“二小姐不用担心了,是位俊逸出尘的美男子呢。”
苏朝昀红了脸,嘟嘴道:“倒比我还好看些。”
两个小丫头闻言都咯咯笑起来。
快要入秋了,满园子开的极好的菊花,苏朝昀坐在假山石上,拨弄着一株紫红色的龙爪菊。
银铃道:“小姐,我剪一朵给你簪上吧。”
苏朝昀道:“人家开得好好的,剪它做什么,你知道的,我从不戴时令鲜花。”
还未等银玲回话,就听一清朗男声说道:“姑娘爱惜花朵,不忍采折,倒应了这园子的名字,也是一位惜花人。”
苏朝昀抬头看去,却是太子站在自己身旁。
她赶紧行礼道:“殿下万福。”
“免礼。”太子看上去和蔼可亲,望着苏朝昀温言道:“你是苏家小姐?”
苏朝昀点点头。
“几岁了?”
“十四了。”
太子笑笑:“我二十,比你大六岁。”
太子又问苏朝昀在京城是否习惯,想不想家。苏朝昀一一作答。
太子又道:“京城人多事杂,你在家惯了,忽然身边多了这许多人自是有些害怕的。别怕,没有人会欺负你。你在蔷薇宫缺什么要什么就叫嬷嬷来我府里回禀,想吃什么也告诉我。洛阳公主为人热情好客,你若是不习惯,少来就是,就说初来京城身子不适,不碍的。”
苏朝昀低头道:“是。”
忽然太子的手握住了苏朝昀的手,她一惊之下有些躲避,怎奈太子握的紧,她也只好由得他,只羞的面红耳赤,一颗芳心通通直跳。
太子道:“朝昀,朝阳的光芒,我很高兴。”
说罢转身离去,留下苏朝昀愣愣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