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朝昀哪里见过老虎,吓得愣住,直勾勾的望着那血盆大口的大虫。
王瀚抱住苏朝昀往草丛中一滚,躲开了老虎。
老虎一扑不成,也不去攻击其他的人,居然掉过头来,对着王瀚与苏朝昀嗷的一声长啸。
苏朝昀耳中如针刺一般疼,双腿发软,动弹不得。
说时迟那时快,王瀚抽出一支弓箭,拉满了弓射向老虎,正中老虎的右眼。
老虎惨叫一声,剧痛之下狂怒无比,脖子上的鬃毛全都立了起来。
左右侍卫拿起刀剑向老虎刺去,一位十七八岁的侍卫将手中的剑猛地一刺,深深地扎进老虎的后背,竟刺进了脊椎骨里。
老虎吃痛,虎尾一扫,将那名侍卫甩了出去。
侍卫见老虎已然发疯,仍向苏朝昀的方向走去,他猛地跃起,扑向老虎,紧紧抓住刺入老虎后背的那把剑,并用力将剑继续往里扎。
老虎咆哮着左跳右甩,企图将侍卫甩下来,侍卫如同长在长剑上一般,死活不松手。
渐渐的,老虎的血越流越多,动作也变得迟缓。
王瀚吩咐其他几人保护好苏朝昀,自己拿了宝剑走上前去。
他一边躲避着老虎的尖牙利爪,一边寻找着机会。忽然,老虎一个转身,将整个右身曝露出来,接着它仰起头想咬死背上的侍卫。王瀚手起刀落,割开了老虎的喉咙。
喉管血管被齐齐割断,鲜血迸出,溅了王瀚满头满脸,老虎渐渐无力,在地上委作一团,再没了动静。
苏朝昀惊魂未定,半天说不出话来。
王瀚怕自己的模样吓着了苏朝昀,就着溪水洗干净了脸之后,将一壶酒塞到苏朝昀手里道:“公子,喝点酒吧。”
苏朝昀依言喝了几口,愣了一会,长长出了一口气,算是缓过来了。
她望着王瀚道:“王兄,多亏了你,你又救了我一次。”
王瀚道:“这是卑职的职责。”
苏朝昀问道:“这位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在哪里任职?多大了?”
王瀚使了个眼色,那个年轻的侍卫跑过来道:“回公子的话,卑职名叫叶驷,是东宫的侍卫,跟着王统领办事,今年十七了。”
苏朝昀道:“今天你很英勇,很好。王兄,你以后要多多历练这个孩子。”
王瀚抱拳道:“是。”
苏朝昀望了一眼老虎的尸体,皱着眉道:“将它移远些,我不想下山的时候再看见。”
遂继续出发,过的一个时辰,叶驷忽道:“公子,您听远处是不是有歌声?”
众人停下脚步,只听见远远飘来清朗的男子歌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他唱的是:“观棋柯烂,伐木丁丁,云边谷口徐行。卖薪沽酒,狂笑自陶情。苍径秋高,对月枕松根,一觉天明。认旧林,登崖过岭,持斧断枯藤。收来成一担,行歌市上,易米三升。”
苏朝昀喜道:“好雅致!定是老先生了!快,咱们前去拜见!”
再往前行百余尺,见一位中年赤脚樵夫挑着一担柴,远远地走过来。
苏朝昀见此人年纪与四翁不符,便走上前去作揖道:“兄台,问询了。”
樵夫道:“贵人客气。”
苏朝昀道:“晚生上山拜访唐秉,吴实,崔广,周术四位老先生。兄台可知他们住在何处?”
樵夫道:“公子所提几位先生,我并不认识,抱歉。”
苏朝昀仍问道:“方才兄台所唱歌曲,不只是何人教授?”
樵夫道:“哦,是东园公,夏黄公几个。”
苏朝昀大喜道:“他们就在这山上?”
樵夫点头道:“先生四人就住在前面湖边茅屋里。”
苏朝昀道:“还劳烦兄台引见!”
樵夫笑着摆手道:“公子休要客气,请随我来。”
走过一条石板铺就的小路,前方豁然开朗,山顶竟有一个二十亩大的天池,水面上雾气皓白,烟波渺渺,沁人心脾。
所行之路也变得平坦宽敞,樵夫指着湖的对面道:“公子你看,那边是先生的居所,现在雾气起来了看不清,我带你们去。”
穿过一片竹林,到得近处,发现是一所三进的院子,房屋皆为茅草和竹子搭建而成,虽简陋,但十分雅致舒适。
天池乃数座山峰合围而成,如盆地一般的地势,平和无风,温暖如春。
樵夫轻轻敲响院门,不一会一个沉稳清凉的声音问道:“何人来访?”
樵夫道:“先生,是李樵哥,我带着一位小公子前来拜访。”
那人又问:“什么公子?”
苏朝昀作揖道:“晚生苏朝昀。”
那边略一沉吟:“苏朝昀?可是朝廷中人。”
苏朝昀道:“晚生并不在朝中任职,此番前来有要事拜托先生,还望先生拨冗接见。”
那人道:“老朽不理世事早已多年,从不见外人。如今风烛残年之体,破败多病之身,已帮不到公子什么了。公子请回吧,李樵哥,你也回吧,天色已晚,再滞留山中,恐有不测。”
樵夫无奈的看着苏朝昀,小声说:“先生脾气古怪,的确从不见外人。公子,你且与我一同下山,若不嫌弃,就在我家留宿,明日再来。”
苏朝昀摇摇头道:“多谢兄台,我等有急事相求,今日先生若不见我,我便在此留宿了。”
樵夫无奈,只好只身下山。叶驷追了过去,对樵夫说:“这位大哥,我们刚才上山时打死一只老虎,尸体扔在第九个潭东边树林里。明日你找几个人,将老虎抬去吧。”
樵夫万般感谢,下山去了。
整整一个下午,无论苏朝昀百般哀求,四翁都闭门不出。
到了晚上,大家匆匆吃了些干粮,在茅屋附近点了篝火,围着篝火坐着。
山中露水多,寒气透过衣衫浸着苏朝昀的肌肤,她看着黑黝黝的天空,心中难过。本以为找到四翁就能有一丝希望,没想到连门都不得入,她心里甚至开始责怪太傅,之前为何不给四翁写一封信,告知自己要前来?此时见不到面,什么话都无从说起。
萧玘在朝中那样艰难,从前还有太傅,如今一个跟随的人都没有,任人鱼肉。他是个好太子,善良慈悲,精明洞达,心怀天下。为何如此命苦?想到太子手指上,身上那些斑驳的可怖的伤疤,苏朝昀就恨的流泪。她在萧玘面前从不表现,因为她知道萧玘不不要可怜,而此时,她想到自己空手而回,萧玘倘若被废,又要面临牢狱之灾,而他的兄长定不会留他活命。
苏朝昀又恨又急,哭了起来。她哭的那样伤心,那样绝望,在漆黑静谧的夜中格外凄婉。
王瀚等人都是大老粗,根本不会哄女人,此时手足无措,苏朝昀又不许他们近身,只好由着她哭。
王瀚心道,都是我不好,害的王妃伤心,明天这些老头子再敢摆架子,老子就砸了他们的破房子,绑了他们出来!
正想着,只听院门吱呀一声响。一位身穿深蓝色粗布袍的老者走了出来,望着苏朝昀道:“姑娘,你到底是何人?为何在此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