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朝昀带着竹影,二人打扮成富家公子的模样,而王瀚等人则打扮成商队。苏朝昀与竹影都是边关长大的孩子,骑术比京城一般的公子哥还要好些,一路上骑马奔波,不在话下。外人只会认为这是谁家的公子出门采办,并不会往官府上想。
苏朝昀穿了一身米白色棉麻道袍,戴着书生巾,她身高本就不低,在京城锦衣玉食的伺候着,又长了一大截,像一棵俊俏苍翠的绿竹,站在高大的王瀚身边,被路人夸赞好一对威武标致的兄弟,吓得王瀚红着脸摇着大手说:“切莫胡说,这是我家公子。”
邙山路程遥远,翻山越岭,跨马加鞭也需要六天的时间。
王瀚十分担心苏朝昀承受不住旅途的辛苦,几次问她要不要坐车,都被苏朝昀拒绝,因为马车会拖慢行进速度。
这天晚上休息时,苏朝昀和竹影呆在临时搭建的简陋帐篷里,其他人马都席地而睡,王瀚的副统领高扬瞅了瞅帐篷,竖了个大拇指,笑道:“别说,咱们这位王妃还真硬气,看着娇滴滴的,一路颠过来,吭都不吭一声。比那些新兵强的远了,下次再有人吃不了苦喊累,我就骂他不如娘们儿!”
王瀚不接话茬,心想,她更硬气的时候你没见过,连死她都不怕,还怕吃这点苦吗?
高扬还要再说,王瀚背对着他翻身躺下:“别说了,赶紧睡,成天就你话多,太子的女子你也议论,活腻歪了!”
高扬在他身后做出要捶他的样子,小声骂了他几句,自去睡了。
好容易在第七日,众人赶到了邙山脚下。
看着幽谧狭窄的山路,和高耸入云的山峰。
苏朝昀叹道:“果然是神仙般的所在,四位先生可真会选地方,也难怪陛下请不动他们,若是我住在这里,任谁来请我也是不走的。”
高扬小声嘀咕:“哪儿有神仙啊,穷山恶水的。”说完就被王瀚踢了一脚。
邙山树木茂盛,郁郁葱葱着的树林里面日光稀薄,众人在外面看不清里面的情况,而且山路陡峭湿滑,实在是不适合再骑马了。
王瀚抱拳道:“公子,山路如此崎岖,您就在此处等候,我带十个人进山寻找,待找到老先生们,将他们请下山与您见面。”
苏朝昀摇摇头:“不可,古人请贤向来亲身躬行,一次不见,再请三请。怎能因为怕辛苦而失了礼数?连陛下着人来请先生都是不见的,何况你我?别说他住在这邙山上,就算他住在广寒宫,我也非去见他不可。”
王瀚急道:“公子,你看这深山老林的,谁知道里面有什么野兽,若是伤到了您如何是好啊?”
苏朝昀笑道:“有王兄这样的英雄好汉保护我,什么野兽能近我的身?”回头看看竹影:“竹影,你怕吗?”
竹影摇头道:“公子不怕,竹影也不怕。”
苏朝昀嘻嘻一笑:“不怕也不许你去,在这等我。王兄,你带五个人跟我上山,其他人原地待命。”
竹影忙道:“公子,大公子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照顾好你,这种荒无人烟的地方,我怎么放心你一个人去?”
苏朝昀拍拍她的肩膀:“军令如山,休要多言。”顺手拿了一个皮水袋,带头往山里走去。竹影还跟在后面,苏朝昀回过身瞪了她一眼,指指她的脚,竹影停住了脚步。
王瀚见状,叫高扬留下待命,点了五个武艺高强的侍卫,拿上弓箭跟了上去。
苏朝昀虽然其实不错,但边关无山,这是她平生第一次爬这样的深山。她虽然感到新鲜,却因为心中有事而不想去欣赏景色,只一味赶路。山路十分湿滑,苏朝昀颇不习惯,脚下打滑,一会儿工夫,王瀚就将她拽起来好几次,后来索性将她架着走。
苏朝昀望着那崎岖的道路,擦了擦汗:“羊肠小道虽窄,却说明的确有人行走。只是不知老先生会在何处,王兄你见多识广,可有头绪?”
王瀚将水袋拧开递给苏朝昀:“只要是人就得过日子,只要过日子就离不开水。”他指着潺潺流淌的溪水道:“公子你看这条溪流,水势很大,而且一路走来一个潭套一个潭,山顶必然有湖。老先生们应该就住在地势平缓的湖边。”
苏朝昀点点头道:“有道理,咱们顺着水走。”
王瀚握着苏朝昀纤细的胳膊以防她摔倒,又怕太大力会捏疼她,急的后背上全是汗,心想真不如将她扛在身上省事。
露水渐渐浸湿了苏朝昀的鞋子,令她的双脚又粘又湿,上邙山已有一个多时辰,日头也到了天空的正中。
王瀚见苏朝昀满脸是汗,白皙的脸颊透着玫瑰般的红润,劝道:“公子,稍作歇息吧,到吃午饭的时辰了,咱们吃点干粮,下午才有力气继续赶路。”
苏朝昀累的气喘吁吁,她点了点头,早有人找了一块干净的石头,让她坐在上面。
苏朝昀脚疼得很,她脚上的一双细麻素鞋被山林里的树丛刮出一道道口子。王瀚看着她的脚,早就料到会有这天,心道她夫妻二人都是穷讲究死爱美的人,衣服鞋帽都要配套。苏朝昀出门不穿华丽服饰,却从帽子到鞋袜皆是乳白细麻制成,一应俱全。
王瀚从包袱里拿出一双小皮靴来,递给苏朝昀说:“公子,你的鞋子不适合爬山,换这双吧。”
苏朝昀接过来一看,这鞋子鞋底厚实耐磨,鞋面是牛皮制成,十分坚韧,触手柔软。喜道:“王兄,原来你早备好了,你心真细!”
说罢脱去了鞋袜,王瀚陡然瞥见那双雪白巧小的双足,赶紧转过脸去,心通通直跳,接着听到苏朝昀叹了声气,又看了回去。
只见苏朝昀将双脚泡进溪水里,从前的鞋袜都被扔在一边,那袜子上还有淡淡的血迹,想来是她的脚上已磨出了血泡。
王瀚道:“公子,你脚上有血泡?”
苏朝昀皱了眉点点头,王瀚掏出匕首道:“小人帮您挑了吧,要不会越磨越大的。”
苏朝昀并无扭捏,坦然道:“好。”
王瀚握着她的脚,那脚丫比他的手掌还要小些,柔软细嫩的皮肤渗着血,这样娇生惯养的女孩,现在却出来受这样的苦。
苏朝昀司空见惯一样,挑血泡的时候眼睛都没眨一下。弄好之后,王瀚拿了新的袜子给她,她穿上新鞋后,在地上来回走了几步,满意地说:“不错。”
吃完干粮后,苏朝昀迫不及待的站起身道:“咱们继续赶路吧。”
此时忽听不远处树林里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接着一声野兽的咆哮声传来,一只金黄黑纹的大老虎跳将出来,直扑向苏朝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