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内陷入短暂的沉默。片刻后,垂漫收回思绪,淡淡的说道:“给我拿点笔墨纸砚吧。”
“文房四宝?小姐不是从来不喜欢读书写字的吗?”画芙歪着脑袋,面色上除了不解还是不解。
垂漫暗暗心惊,难不成这柳璇荷是个文盲?连自己名字都不会写?垂漫再次快速搜寻了一向房间布置,果然没有一样可以显示文化底蕴的东西。唯一的书,便是桌角的一本《女戒》,哦,估计还是被逼着抄所以才会有。
垂漫只觉得中午那股头痛症又来了。略叹一口气:“所以要重新开始啊。”
画芙听到这句话,连忙说道:“奴婢这就去。”
“你呀你,是有多不学无术啊。”垂漫趁无人之时自下抱怨。
待垂漫看到笔墨纸砚,头痛是不复存在了,只剩下细细思索这毛笔该如何才能画出一副飘逸的山水画呢?垂漫随是艺术生,可学了十多年,都是素描和油画啊。也怪不得垂漫,现代社会确实没几个人还在坚持山水画。意境这种东西,难度颇高啊。
“荷儿好雅致。”踏着不紧不慢的步子,连敲击地面的响声都能组成一幅高山流水,或是情人低吟。果然啊,柳家的招牌,柳璇岚。
垂漫在心里默默念着这个名字,璇岚,璇岚,绚烂。果然从名字就可以看出集万千所爱的人是谁。
“姐姐又取笑荷儿。”垂漫笑道。
“怎么会,姐姐是来告诉荷儿,康公子要回府了。到时候啊,必是要来好好拉着我们荷儿叙叙旧的。”柳璇岚一番话,说的字字真心,挑不出不是。
康公子?垂漫不动声色:“康公子啊,小妹真是想的紧,劳烦姐姐挂心。”
柳璇岚闻言笑的更是毫无破绽:“妹妹可是要注意分寸,切莫在惹爹爹恼心。”
原来害着柳璇荷罚抄《女戒》的原因是一个男人。垂漫不禁嗤笑:“小妹定当谨记。”垂漫的视线想屋外移去,一下子和入画的视线撞个正着:“姐姐以后一定要小心手下的丫鬟呢。”
饶是柳璇岚在处惊不变,也不由得红了红脸:“此话何从说起?”
垂漫伸手摇了摇,柳璇岚见状赶紧同垂漫贴紧,垂漫在此女耳边低声私语:“今天我的丫鬟妄图让我在诸姐妹面前出丑呢。”看着柳璇岚逐渐转红的耳垂,垂漫继续道:“姐姐可还记得中午我说那生姜茶,定是入画那丫鬟要我难堪,这不,我降了她的职。”趁柳璇岚不备时,垂漫突地向她俯冲过去,柳璇岚一惊,待要起身,垂漫一把拉住柳璇岚的手臂,声音不在柔和:“最可怕的啊,便是身边这种两面三刀的人了,姐姐可要听荷儿一句劝啊。”
垂漫缓缓松开柳璇岚,仿佛刚才争锋相对的一切完全没发生。拿起毛笔,继续在宣纸上涂涂画画。不远处的画芙微微松了口气,小姐应该不会再吃亏了吧,夫人可以放心了。
柳璇岚在一瞬间恢复镇定,微微拉了拉衣袖说道:“想不到妹妹出落的越发聪俐了,姐姐定不负荷儿的好意,暂先告辞。”
“画芙,送客。”
“是。”
画芙上前恭候柳璇岚,略略欠身道:“大小姐,奴婢送您。”
看着柳璇岚和画芙一前一后出门,垂漫看似还在涂画,脑海里回忆刚刚发生的一幕幕。入画必定是大姐这边的人,不然看到大姐何须如此激动,不过是想让大姐替她道几句好话,继续做她的贴身丫鬟罢了。这人的追求,啧。
果然啊,人为利死。要过多久才会明白,权势这种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走。越是追求它,越是成为它的努力。从古至今,成王败寇,真的有谁赢了吗,又有谁彻底输了吗。垂漫想着大道理,却不由得嘲笑自己,在这方面如此看的开,在情\感方面,不一样是个执着的混蛋。有时候啊,人总是说着这样那样的大道理,放在自己身上,连屁的都不是。可是有时候,很多人,确实需要几句大道理。
只不过这康公子,到底是何人。能让柳璇荷不顾自己的处境,做出荒唐事呢。“想不到,你也是个痴情种呢。”垂漫停下毛笔“所以我们的下场都很惨烈。”
碰到爱情的女人,总是不计较得失,结局要么一无所有,要么一战成名。
而柳璇岚,回到自己的住所。思考今天柳璇荷所有反常的举动。终于意识到一个问题,入画不能留了,柳璇荷已经察觉到这个贴身丫鬟不对劲了。
想起出之后,柳璇岚叫来小厮,低低吩咐了一阵,才觉心情舒畅了不少。
夜晚很快降临,这段时间倒是没有什么大姐二姐四妹的事来打扰垂漫。垂漫唤来画芙,准备去中庭入晚膳。入画沉沉的走进屋子:“前面小厮来报,三小姐晚膳自己解决,不必再去中庭一同用膳。”
画芙的穿衣的手一顿:“你下去吧。”
入画带起房门。垂漫莫不做声,这厮不会又在幸灾乐祸吧?
“画芙,你说这是为什么呢。”
“难道是,主子下午惹恼了大小姐?”
“她不恼,才是真奇怪。你说,入画会有晚膳吃吗?”垂漫眯了眯眼,嗯,天无绝人之路。
“当然有了,难道,小姐你要……?”
“走吧,画芙。”垂漫拿起一把摇扇,踱步信信。
垂漫的院子,并不算太雅致,有一种麻雀是小,五脏不全的感觉。垂漫看着闲置了不知多久的空地,这个主人有多可怜呢?守着金银珠宝,精神世界却匮乏的不行,那个所谓的康公子,可能只是略微说过几句话,便成了她所有的寄托了吧。
想到和季行舟第一次见到的画面,干净的刚刚好。垂漫抛出杂念,既来之则安之。你懦弱,所以老天都看不下去,让我来拯救你,那我就送佛送到西。
“为何入画的寝室是单独的。”垂漫的眉头已经染上了浓的化不开的愁绪。环顾入画的寝室,垂漫从胸间放出感慨,这是丫鬟?还是小姐?还是大当家的?
“小姐,不知来访入画这里有何大事。”入画吃了一惊,不过片刻,清秀的脸颊上只剩谦卑。多一份是讨好奉承,少一分是不屑、不尊主仆之分。
“今个儿降了你的职,思来想去觉得亏待了你。这不,来和你叙叙旧。”垂漫说完都想打自己嘴巴,蹭个饭还说的这么高大上。
“啪啪啪。”蓦地传来鼓掌声,“你这小丫头,多日不见,更觉有趣的紧。”垂漫狐疑转身,看到的便是一位身穿淡青色锦绸罗缎的少年,只见这少年五官似经过认真打磨、复刻一般,坚挺的鼻梁骨,和紧致的肌肤,虽不如柳璇岚天香国色,但两人若站在一起,真真是现实版的才子佳人。
许久,垂漫才艰难的移开视线,真是丢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