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麻烦——能不能去帮我买点水果?”如庭抬起头来,纯美的脸庞冲着顾宪程一笑,他感觉心中有什么东西疯狂跃动着。
“——没问题。”
顾宪程爽快的答应了,到街上时,水果铺子里正候着一个很英朗的男子,正在买葡萄柚。卖水果的少女抬起头来看了看这两个男子,有几分惊异的道:“今天甚么日子,两个这么帅气的男人来买我的水果?”
“小丫头,你可真是风趣极了。”那个男子笑着说,他沉默的时候看上去温润而雅,笑起来时又风流倜傥,正是游子意。他一身白衣,玉树临风,只有袖口浅绣了几朵栀子花的样式。
游子意转过头去看顾宪程:“先生也是一个很出挑的人物呢。”
与游子意不同,顾宪程长得十分东方化,即十分传统。他天生面容坚毅俊逸,笑起来十分温和,一双鹰枭似的眼睛里会有犀利的光。
“你这样提早把我要说的话讲完了,让我怎么回答呢?对么,栀子先生?英姿飒爽的侠客兼盗贼。”顾宪程俯下身子挑选猕猴桃和一种香水梨。
游子意笑的愈发灿烂:“不愧是顾宪程,眼光果然犀利。那个一眼能洞察人本性的工作狂——”
“你非要这样讽刺我,我也没有办法了,因为你口中的那个敬业的工作狂,正在法定的工作时间闲逛买水果。”顾宪程挑好了水果递给水果铺子的少女,看着游子意,两个男人相视一笑。
“你知道么,天灵其实是个女孩子……这样想来,与她关系最亲密的就是她的御用画师顾宪程了呢——跟我说说,天灵眉心的图案是怎么回事?”
“我和她还没到你所说的亲密程度,那图案什么意思我自然也是不知道的。”
顾宪程付了钱,对着游子意礼貌的一笑便走,而游子意带着一种玩味的表情看着顾宪程的背影——
可是有什么好看的啊!你们俩就没发现,你们看上的那两女人好上了吗?!
与此同时,联盟也在发生一件极惊天动地的大事——
“杏眠!稳住,要慎重!”囚主的脸上出现了难得一见的凝重表情,杏眠整个身子都包裹在火焰里,大声嘶喊着:“哦,不……她选择了我!我看到她了!她,她向我走过来了!我……”
她的眼睛释放着绚丽耀眼的黄色,跳动的火焰摇曳着她的视线,杏眠只觉得茫茫之中一位妖艳的,由火焰塑成的女子缓缓向她走来,身后九条长长的尾巴摇摆着。
“你现在是在异空间里!小心时空风暴,不要被时间空隙吸进去了!我相信,你这次觉醒的魂术天赋要远远胜于你母亲……挑选最强大的!这力量将为你所用!千万不要被这力量所同化!”囚主几乎是声嘶力竭的嘶喊着,联盟的来日,就看今天这一搏了!
左凌毫无畏惧的扑入铺天盖地的火焰之中,杏眠正在瑟瑟发抖。
他抱紧了杏眠,他不太懂得如何安慰杏眠,但他知道现在一定要让杏眠稳下来。多少奇术继承者在继承能量的时候没有坚持着,化作浩瀚星海中一点微不足道的能量?
“你初见我的时候,你就和我说:杏花疏影里,白衫眠古巷。可那个时候并没有杏花,也没有白衫,你穿着黑色的袍子,在一间破旧的房子里好奇的看着我——那个时候你可真是天真的小女孩,即使在……我不知道我的用词是否准确,但我仍然要这样说:奴隶。你在沦落成一个联盟的奴隶时,你仍然有着那么纯真的笑。”左凌信马由缰的,顺着自己脑海里不断冒出来的思绪絮絮。
“你真的要坚持住,你看到了什么?我相信,那一定是很美的东西。”左凌紧紧拥抱着杏眠,杏眠失焦的眼神终于微微凝聚,那样美丽的黄色犹如金子的光泽,她那是在施展魂术。
“我看到了……狐狸。她妖艳的很,有着不怀好意的微笑,要把我彻底吞噬。她呐喊着:'我们是一体的,让你融入我吧,让我们一起绽放着美丽的火焰'。她在向我施展魅术,狭长的狐狸眼睛引诱着我,带领我去采摘罪的果实——苍天啊,那是原罪!我明明知道她在骗我,可我还是控制不住走上前去……我好害怕……”
杏眠双手捧住头部,尖叫起来:“我生为公主又怎样?我只不过是个奴隶!”
左凌只能更紧的抱住她:“别怕,有我在。我知道的,我也曾恐惧,但是你知道吗?我一看到我的影子,我就不再害怕。我的影子……她在守卫着我,只要有她保护我,我什么都不需要怕。”
他直视着杏眠的双眼,无视那几乎刺瞎眼的黄色,坚定道:“我相信,不是到处都是火焰吗?有光的地方,就有影子。有时候,明亮的光其实是危险的地狱之火,而看似黑暗的影子,则是牢牢守护你的保卫者……”
压抑不住的火焰喷涌而出,左凌再也压不住高温,不得已放开了她,而杏眠则变成了一个火焰之人——
“不!”
左凌几乎崩溃道,难道杏眠已经……都是因为他撒开了手,放开了她……他怎么能这样扔下她不管!
火焰逐渐聚集成一个妖娆的极点的女人,她的头发,刚开始还柔顺,发尾却像燃烧的火焰消逝在天际。一双魅惑的狐狸眼,勾人至极,轻佻而不怀好意。
她看着左凌的模样,轻轻笑了:“左凌,是我——我征服她了!”
几个月之后
如庭的画室布置的简直美极了,但同样有个很不好的地方。
“有没有酒?”
“我这里就这么像个酒馆么?”如庭无奈的挠了挠头,杏眠奇怪的眨着眼睛,“我说错什么了吗?”
“噢,好吧没什么也没有。”如庭看着眼前这个,对于她这个年纪来说,身材真是过于火辣的少女,拿出了一瓶凉酒,“希望可以降降你的热度。”
“哈,我看上去很热吗?”杏眠接过酒大口大口喝了起来。
“哦,不,只是……热情似火?”
如庭斟酌用词,她皱着眉,道:“少女似的脸庞,单纯的眼神,喔,相比其他人在这个年纪的时候——你这身材也太性感了。”
而且,她暗暗腹议,这衣服也太暴露了。
杏眠转了个圈,绉着自己的裙子道:“哦?有什么不对的么?我觉得挺好的,我爱这个颜色。”
杏眠倒还真不知道这些。从前在联盟里,每天早上一醒来,有专业设计师搭配的服装首饰都已经整整齐齐摆在床头,天天不重样。只是人家给她什么,她就穿什么,从来没有过自己的想法。这次跑出来,可谓是轻装上阵。这衣服……还是杏眠从一户人家里抢的呢!
“你用了什么样的润肤油?它看上去像抹了蜜一样甜,这种橙色肌肤简直性感热情的让人燃烧!”
“谢谢,但我没有用任何护肤,这是我的小狐狸给我的馈赠!”
杏眠从自己的帽子里提出了一只小小的火狐,那小家伙酣睡着,很是可爱。
没错,杏眠继承母亲的魂术天赋觉醒了。她成功地从异空间召唤出了一只九尾奈何之炎狐,而与此同时,她几乎是在召唤出那只狐狸的同时一瞬间成长。炎狐附着在她身上,成了一位极妖艳魅惑的成年女子,并且释放了大量爆炸的火焰,浓浓烈焰似乎要把天际席卷。
这威力让囚主无比重视,他开始软禁起杏眠,自以为终于有了一个可以对抗审判会天灵的武器——可是杏眠跑了!
杏眠自己也十分迷茫,似乎只是很普通的一个晚上,世界就翻天覆地的发生了变化。
即使炎狐不再附着在她身上,她的身材依旧性感的引人眼球。这似乎只是许多小说里才会出现的情节:成年女子妩媚的身体和单纯丫头幼稚的内心。
她不知礼义廉耻,更不知如何保护自己。她不知道平常女子不穿这么暴露的衣服,不知道自己的身体多么引人犯罪,联盟把她照顾的太好,以致于杏眠从联盟逃出来后甚至不能自理——
“杏眠。”
左凌打开门走进画室来,对着如庭礼貌一笑然后……喂等等,这不就是前几天那个追自己母亲的女孩吗?
“是左凌呀。”如庭朝他打了个招呼。
杏眠狐疑的眼光转了几转,左凌只向她解释:“这位是权如庭,我母亲的朋友。”
“哦——”杏眠长长的哦了一声,又指了一幅画道:“你看那幅画像不像刑师?”
左凌顺着看去,果然是一个类似于刑师的人,只是更加扭曲和怪异,背后长着巨大的黑色巨翼。
“这画是不卖的……不过如果你母亲喜欢,我可以送给她。”如庭对着左凌道。
“罢了,既然是不卖的……真是不必了吧,我母亲也不会乐意。”
左凌背后有冷汗,这个如庭……不会发现景文就是刑师了吧?不过想来也没什么要紧的,这个女孩看上去那么朴素善良,眼睛虽然很明亮,可绝对不是那种刁钻之人。
如庭笑着又聊得一回,便开始写时事文章。左凌只大体扫一眼便知道是篇好文,言语精炼风格简明,且字字直戳重点,没半句废话。只是措辞不雅,都是些大白话。
“你这样反对战争啊?”左凌站在如庭身边,问道。
“嗯……我只是不明白,人类,为什么会自相残杀呢?他们同为人族,为什么非要搞到兵戈相对?”
“战争既是和平。你没听说过这话吗?政治是不流血的战争,战争是流血的政治,受苦的只是百姓罢了……你这语言写的真是犀利,把当局批的跟孙子似的……呃,你不会就是信息市里那个'恪落客'吧?”
“嗯,我就是啊。”如庭点头。她平常看着平易近人,在景文眼里甚至有点傻,可她工作起来简直让人不出!严肃正经,认真刻板,写出来的东西相当犀利,把当局和民众贬的比孙子还低——不过事实如此。
如庭继续写:战争里,谁都把自己当成是正义的一方。可任何一个头脑清楚的人都知道,战争开始的那一瞬间,任何人都是罪恶的,没有人可以避免这个审判。
我们所谓的天子,我们拼尽全力都要保护的,那个在战争时远在千里之外的人,在乎的只是胜利。
战争的悲惨被束之高阁,胜利者宣扬自己的光明磊落而掩盖那些罪恶的事实,失败者篡改过程使自己的失败不那么可怜。
鲜少有史书记载,在那些战争时代,那些饥饿,那些逝去,那些眼泪,那些绝望。所以我们甚至在鼓动下去战斗,去流血,仅仅是为了统治者去抢夺一个美女,去炫耀一下国力……从而付出我们的生命。
这个时代悲剧的很,人们宁愿去跪拜一个奇族人,而拒绝和一个庶出坐同在一起。宁愿把自己辛苦挣来的钱交给恶霸,也不愿给需要帮助的人一丝丝施舍。
人是莫名其妙的生下来,无可奈何的活着,最后是不知所以然的死掉。
认识到战争之前,从来没有想到过这样一场盛大残忍的杀戮会被粉饰的这样美丽……
如庭写着写着,忽然停顿,急切道:“真对不起,继续喝酒吧,我要出去一趟。”说罢头也不回的走了,身为天灵的她,刚刚又听到有人在呼救。
“可真是放心我们两个呢……就这么走了?不过这文章写得真对!真希望多一点人能够看到。信息市虽然大多数人没事都去逛逛,但是对于很多民众来说还是陌生的……而暇光报上要是登上这样的内容,估计第二天暇光社就要被国家查封了。”杏眠翻了翻如庭的文章,看着如庭所画的配图,“这样的境界,也就只有顾宪程才比得上了吧?”
左凌笑道:“杏眠,你恐怕还要再多看看顾宪程的文章。如庭写的确实不错,可是和顾宪程比起来还是有一段距离。顾宪程是个天才,他的文章,他的诗和他的画一样出彩,一样精准,他有时候评析的甚至比恪落客更加大胆。而且顾宪程的文风不错,言辞雅致,像诗一样。但奇怪的是,他很少给皇帝进谏他的文章,不然也能捞个官位,只是一味的喜欢吟诗作画,写文章在信息市里发表,活的倒是是潇洒自在——他确实是个极富魅力的人。”
杏眠把酒全部喝掉:“我确实不怎么了解他,听上去真是个好人。你先走?我帮这个如庭看一会儿店,谁知道她匆匆忙忙赶到哪里去了?你不用管我,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左凌最最不应该相信的就是杏眠的这句话,因为他刚走几分钟,杏眠就已经和其他陌生男人聊起来了。
“你的橙色肌肤真是性感,头发像燃烧的火焰……我新装修了我的家,配置了一个特大号的落花橱,你愿意到那后面去看看么?”男子靳恺摇晃着桂花酒,杏眠以她小孩子的阅历,自然判断不出那是一句“上床”暗示,很愉快的答应:“你是说有免费的地方可以让我住?那真是太棒了!”
“嗨,美女,你可真是爽快。”靳恺思忖着,这样一个可爱的女孩,可比余博前几天梳拢来的那名庶出名妓要棒的多。
“当然,我一向很爽快!”
靳恺搂着杏眠的腰,正要喊马车的时候,杏眠制止了他。
“你在做什么?”
“太明显不过了。”
“但那样太慢了!告诉我你家在哪儿?”
说实话,在被杏眠抱着飞上天的时候,靳恺承认他后悔了。
他到底是招惹了一个什么样的怪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