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然妈妈没有打断姚爱地讲述。
姚爱回忆着说:“第二天下午,我给景睿送去了煎饼、炒咸菜、炸酱等方便可吃的东西,我觉得这是我应该做的。
让我想不到的是,就在我给景睿送吃的东西的时候,可旺哥给我留了张字条,把小立新托付给二嫂,自己悄悄认罪伏法去了。
更让我想不到的是,校长把景睿要到了学校,景睿当了老师。
可旺哥出事了,我没上班,景睿就替我代着课。
出于感激,我又给他送去吃的东西。景睿也把他拿来的东西给小立新吃,这样我俩越走越近。”姚爱坦然地看着妈妈说。
“我有个朋友叫周英。”姚爱眼睛一亮,“妈妈!她就是开始照顾爸爸的那个姑娘,她因为部队批给了她探亲假,就把照顾爸爸的任务交给了我,她对爸爸非常好!她说姚爱呀!只有让你照顾这个老人,我才能放心。”
景然妈妈一听姚爱讲到还有个周英,也照顾过景睿的爸爸,一边不时地打听,一边不住地点头。
姚爱讲着讲着声音有些哽咽,她又陷入了痛苦的回忆:“妈妈!我先得跟你学说一下,我曾经有一个名誉丈夫。他就是我先给你提起过的换婚的病汉丈夫,后来他自愿提出做了我的哥哥。他是一个我永远都不会忘记的好人,他叫章可旺。可旺哥为了给我报仇,毒死了欺负我的原村长,可旺的本家兄弟,叫可财。”
可旺哥被判处死刑!我懵了!就知道哭。周英知道了,从公社赶回来看我。
景睿也来看我了,那是景睿第一次上我家,我的记忆里,那时他好像没说什么话,就静静地坐在椅子上。周英主动跟他说话,他只是礼貌地回话,并不多言。
周英在他刚一离开我家时,就跟我说:‘姚爱!景睿看你的眼神不一样啊!’我当时百般不承认,并且极力强调:‘他是大伯的儿子,就是个弟弟,我就如同他的姐姐一样,你可不要瞎说。’我们俩为此还争了半天。”
姚爱刚要往下继续讲,“嗒嗒嗒!”有人敲门。
姚爱立刻止住话头,“妈妈有人敲咱家门!”她用眼睛注视着妈妈……
景然妈妈用眼睛一挑,轻声说:“没有谁知道这个地方,你去看看吧!”
姚爱走到门口,打开了屋门去看,是一男一女两个人,她不认识来人。出于礼貌,姚爱微笑着朝他们点头!
其中那位挺秀气的女士开口询问,“请问这是景局长的家吗?”她面带笑容,语言轻柔,很有礼貌。
姚爱也对她笑笑,并点头称“是”!然后也有礼貌地问:“您二位是?”
不等姚爱说完,这回那位中等身材面庞黝黑的男士开了口,他声音很浑厚,有些粗旷,“我是景局长的同事,姓魏。你是……”接下来是姚爱回答了他没有说完的后半句话,“我是这个家的女儿。”
来人有点儿糊涂,但还是有礼貌地“啊啊!”了两声。
姚爱一听是妈妈的同事,客气的把他们让进屋。然后提高了嗓音“妈妈!你的同事来看你了!”
景然妈妈听见姚爱的喊声,从卧室里走出。
姚爱则忙着给妈妈的同事刷杯倒水。
景然妈妈笑呵呵,热情地让座,跟他们说着话。
看着正在忙活的姚爱,笑茵茵告诉他们:“这是我女儿姚爱”。
景然妈妈的话一出口,惊得座上这二位互相对视,窘态十足。半晌才“啊!啊!是你的女儿——叫姚爱!”
看他们的状态,显然是早就对姚爱有耳闻,只是对此刻姚爱能坐在这里,深感意外而已。
姚爱把漆好的茶水三杯,分别放到妈妈和来的两位客人跟前。“姚爱!这两位,不是什么客人,他们既是咱们家以前的老邻居,又是妈妈的同事。景然妈妈笑着用手指示着对姚爱说:”这位是你魏伯伯,这位是你吴阿姨。”
姚爱还是笑笑,即礼貌又热情的和他们打过招呼,姚爱心里明白了,这二位,无疑就是魏丽娟的爸爸妈妈了。
“我说嘛!我们刚搬到这,没有几个人知道呢!除非你们……”景然妈妈喝着茶,和他们聊着……
“我听他们告诉我,说你身体不舒服,早一会儿回家了。我来告诉你,上级领导非常关心你,知道了家里遇上了事情,领导批准你去g市疗养一个月,换换环境,散散心。我们俩来看看你,顺便给你送来已经买好的车票的。”魏伯伯说完从兜里掏出一张卧铺车票,放在景妈妈旁边的茶桌上。
景然妈妈微微露出笑容,似乎又让魏伯伯点中了心中的伤痛,强忍着没有让眼中泪水流出。“那就请你代劳,替我谢谢领导吧!”
姚爱又给他们续了杯茶,他们没坐大时便要离开。
就在这时门开了,立新玩儿够了,回来了。他一见家里多了两位客人,而且这俩位客人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他乖乖站到奶奶跟前先说“奶奶我回来了!”又瞪起眼睛,朝着一直看着自己的客人,咧嘴笑了,“爷爷奶奶,你们好!我叫章立新,你们就叫我立新好了。”
听完立新的自我介绍,屋里这几位大人都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
魏丽娟爸爸妈妈都高兴得不得了,赶紧“好啊!好啊!”地回答他。
景然则一把搂过来立新坐在了自己的椅子边,娘俩挤巴着坐在一把椅子上,笑着对他们说“这是姚爱的儿子,我的孙子,你们听到了吧,我孙子可不一般,他是人小本领强的男子汉!”
立新听到奶奶的夸奖,反倒不好意思了,搂着奶奶的脖子,“奶奶!”
把脸藏到了奶奶怀里。
他的举动又惹得几个大人笑声不止。
送走了魏丽娟爸爸妈妈,姚爱开始帮助妈妈准备去疗养所带的东西,“妈妈你放心去疗养吧,你去放松放松心情,将养将养身体,回来才能有心情,有体力工作,至于家嘛!你就放心交给我好了。”
景然妈妈坐在那半天也不说话……
姚爱走到了妈妈跟前“妈妈你心里难受是吧?”
景然妈妈看看姚爱,又做出了一个让姚爱意想不到的决定:“咱们娘三个一起去!”
姚爱和正往奶奶跟前靠的立新被她的话惊得嘴都合不上了……乐得呗!
G市的城市风格和w市的城市特点迥然不同,让姚爱母子又开了眼界。从车站到坐上公共汽车,一路透过车窗,让人耳目一新的塔楼;各种样式,不同颜色的欧式建筑;整洁而又宽阔的林荫大道;一个个面如粉黛的美丽姑娘……
一路上立新兴奋地一直抓着奶奶的手……
到海滨疗养院,景然办理了入住手续,又给姚爱娘俩在挨着疗养院最近处的旅店办理了住宿登记。一切都办理好了,她们三人坐在旅店楼下的饭店吃饭。
姚爱看着妈妈,“妈妈!我们娘俩住在这,一天得花多少钱呢?”
景然妈妈笑着看看姚爱,又笑着看看立新,“用不了多少钱,你们娘俩趁没开学在这好好玩儿玩儿。你的单位,我安排好了,实验小学。立新就在那个学校上学,这样很方便。”
“妈妈!谢谢你!”姚爱的眼睛又湿润了。
“你既叫我妈妈,就不要说谢谢!”看着妈妈一脸的严肃相,姚爱“嗯!”了声,再也不敢多说了。
一会儿饭菜上全了,三菜一汤。她们开始吃饭。
姚爱看着立新乐,“妈妈!你看立新忙得眼睛不够用了,顾不得吃饭了。”
立新感觉特新鲜,看看前后左右都是吃饭的人,又一听说话的人,高矮胖瘦,南腔北调,他现在眼睛不够用,耳朵不够用,却忘了用嘴……
“立新快吃饭!还得跟奶奶去疗养院看看,记住了房间,好跟你妈来看奶奶,可别把奶奶一个人扔到疗养院,就不管奶奶了。”
立新收回了心,“奶奶你放心吧!我得天天守着你,除了睡觉以外。”“这可是你说的,奶奶可记住了。”
“我说话算数,男子汉一言九鼎!”
立新声音高而响亮,邻座的一个南方口音的中年人听了,笑着跟他搭讪:“小鬼头,侬好有气魄,阿拉四十岁了,也不晓得什么是一言九鼎。”
立新看着他说:“景叔叔告诉过我,鼎就是古代三足两耳的大锅,”立新他一边说一边伸展着胳膊比量着。
那个人继续逗立新“侬是个小鬼,侬哪里抗得动啦么大的锅呢?”
立新看着他“嗯!这位伯伯,一言九鼎是比喻男子汉说话要有分量。”
周围也有好多人看着他们俩个乐。
也有人夸奖,这小娃子比大人还知道的多。
一出饭店大门,饭店旁边一块水泥铺成的广场上有两个跟立新差不多大的女孩子,穿着旱冰车鞋在一圈一圈地滑着旱冰,立新感到新鲜,又看呆了。
奶奶拉拉立新,“立新先别看她滑,先跟奶奶去疗养院,等安排好了,让你妈妈也给你买双这样的旱冰鞋,你自己滑,那多带劲!是不是?”立新瞧着奶奶,“奶奶我不要,我就是看看。”
姚爱什么也没说,对着立新笑笑,满意地点点头。
再次回到海滨疗养院,景然妈妈很快由服务员引领着住进了自己的房间。房间内只能住两个人,已经入住了一个年龄比妈妈年长几岁的黄阿姨。这个黄阿姨是因为皮肤病来此疗养的,她每天必来海滨浴场洗海水浴。
这位黄阿姨性情很开朗,解放g市时,她是部队医生,摸爬滚打,她不亚于男子汉。她后来又随部队南下,解放海南时,一次打埋伏,三天三夜躲在甘蔗林里,她染上了一身的皮肤病,这皮肤病老是不定时发作。她现在在外省工作,组织上照顾她,只要她一犯病就批准她来此地疗养。
“老景!你们娘几个就跟着我走吧!这大半个城,我都逛过了,我闭着眼睛都走不丢。明天咱们几个都去海水浴场,你们先去看看那蔚蓝的大海,金黄的沙滩,徐徐的海风……”
立新坐在奶奶身边听着黄奶奶讲完,恨不得立刻就飞到那海水浴场,然后在大海里畅游……
姚爱看出妈妈有点疲劳的样子,“妈妈我和立新先回旅店去,今天咱们就歇息歇息,养精蓄锐,明天好跟黄阿姨去海滨浴场。”
“好吧!你们俩好好歇歇,我真有点儿累了。”
“妈妈你换下衣服吧!我带回去洗洗,明天干了再带回来。”
姚爱拿着衣服又告诉妈妈晚上不过来了,妈妈你在这里的餐厅吃,我和立新在饭店吃,明天咱们再会吧!
姚爱母子俩迈着不急不慢的步子走出了到处绿树成荫的疗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