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追了我这么久,总该让我知道你的名字罢!”
在一间荒败村落的最后一处酒家中,一对男女坐在这个清寡之地的角落。女人小腹微微隆起,似乎已经有了身孕,男人则戴着黑色的斗笠,看不清面目。
男人缓缓的给两人斟起酒来,女子轻轻的把杯子往身前推了推,轻声道:“你知道我现在是不能喝酒的。”
男子手微微一顿,复而给自己的杯中多倒了一些,用着粗哑的声音说道:“没关系,马上就可以喝了。”
对方叹了一口气,似乎并没有把这句话放在心上,只是继续发问道:“你就这么在意‘他’么?以至于过了这么多年,依旧不放过?”
此刻男子已经斟满了酒杯,但并没有即刻举起酒杯饮用,冷哼一声道:“你这是在羞辱我么?可惜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你知道我做事从来不参杂个人感情的,至于那个混蛋,我会用另外的方式惩罚他。”
“也就是要惩罚我?”女子明亮的眼睛盯着斗笠男子,毫无惧意的看着他。
斗笠男子手中的杯盏微微迟滞了一下,分毫之间,有几滴酒水洒落,旁边的女人有些嘲弄的看着他,又轻轻说道:“愿我安好,愿你如愿。”
北原
云澈猛然从梦中惊醒,之前太阳穴上受的伤似乎还在隐隐作痛,他望着四周的环境,发现自己已经身处在一个不知名的地方。他所处的这个屋子简朴素雅,而且周遭所有事物都是用竹子编成的,背上传来一股暖暖的气息,秋末的气息从屋子的各处绵绵而来,他竟一时忘记了身上遍体的伤痕,享受起这最悠长的时光。
云澈转了一下头,想要看看墙角那边一座很精致的藤椅,却突然感觉脖颈一阵剧烈的疼痛,想必是之前被那东屠儿所伤,他长长的吁了一口气,终于从那个昏暗乖戾的小镇中解脱。可那东屠儿的惨死之相又回想在自己的脑海,此时却竟然有一丝惊恐的感觉,他虽然混迹于市井街头,学了那许多腌臜把戏,但真正杀人,确是第一次,当时心中的怒火压抑住了理智,此番竟有些后悔,便暗自安慰道:“是那东屠儿屡次三番凌辱于我,这便怨不得我了。”
忽然听见门外传来一阵喧闹声,仿佛有许多人们在欢庆着什么,云澈把之前的紧张情绪都抛到了九霄云外,他不禁向窗外望去,但是刺眼的阳光射得睁不开眼,一阵祥和传入他的心中,如果时间都能像这样美好的流逝,也许就不会虚度此生。
云澈缓缓的又躺了下去,这并不是因为困意,而是他不想在这样的阳光中空度难得的惬意,想要在享受一阵这样的时光流韵,岁月静好,纵然他并不知道自己所身处的地方究竟是哪里,但是已经感到了一种莫名的和平。这仿佛不能够在红尘中看到,褪去了波谲云诡的大气象,沧海横流的乱世仿佛也离他而去,虽然在这个屋子呆的时间并不过一天,然而他已经体会到了一种莫名的温暖。
就在他安静的享受着,门吱呀的一声被推开了,阳光伴随着一个人影,撒进了这座屋子。云澈循声亡去,进入眼帘的是一个素雅的少女,绿衫罗裙,纤体曼妙,那衣襟上淡淡的祥云飞红似霞,脑后的马尾辫儿拴着一对儿铜铃,女孩儿蹦蹦跳跳地进了屋,那铜铃也叮叮当当的响了起来。
云澈突然一下看呆了,竟然一时无语,就那么傻傻的望着那个女孩儿。女孩儿环视了下屋子,发现并没有其他人进来,把食指放在唇前,示意云澈不要说话,用反手把门关上了。云澈就这么看着女孩儿走进屋子,坐到自己的床边,女孩看了看他傻傻的样子,噗嗤的一下笑出来了,说道:“你都是这么看女孩儿的吗?”
云澈一时并没有想好怎么回答,支支吾吾的哼唧了起来,女孩儿见状言掩嘴笑道:“真是个傻子,你叫什么名字?”云澈呆了一下,女孩嘟起了嘴不满道:“你若不说以后我便叫你傻子喽。”
此时他方才回过神来,从床上起身正色道:“我叫云澈。”
女孩惊奇道:“好清秀的名字!只不过听起来有点怪怪的......”
云澈反问道:“有什么奇怪的?”
女孩一下从床边站了起来,双手背在背后,一边在屋内踱步,一边说道:“嗯嗯,我早就听康乃翁翁爷爷说过,外边的人们取名字都是要求个好意义的,卡卡亚姐姐也说过,外族人的名字总是蛮好听的呢。”
云澈闻言,皱了皱眉,嘟哝了一句:“这都是人的名字么……”
她秀目圆瞪的看着云澈,云澈这时他发觉自己说错了话,想要给少女道歉,但是又觉得在一个女子面前如此这般便会露了怯,于是冷哼一声,偏过头去,沉默不语。
少女气鼓鼓的望着他,说道:“你这个人真是讨厌,知道爹爹花了多少工夫才把你救回来么?醒了之后第一件事居然就是口出狂言,可恶至极!”少女作出打人状,故作凶狠的靠向云澈。
“救我?”他听闻言回想起来,猛一拍手:“对了!我记得那时我还在和东屠儿厮打,怎的就跑到这个鬼地方了?”
少女突然“哇”了一声,泪眼噙噙的对着云澈,略带哭腔道:“你这个大坏蛋!不仅不感谢爹爹,还骂我们的村子是鬼地方!我要去向爹爹告状!”说着,少女转身就跑出了屋子,留下云澈一个人在那里,既想搞清楚自己到底为何在这个不知名的村落,又对这个容颜较美,但又奇奇怪怪的少女弄的云山雾罩,瞥了一眼虚掩着的门外,似乎能够听见一阵吵嚷,兀自嘟哝道:“长得挺好看,怎么像个傻子。”
“我记得那时向那东屠儿射了我那‘喉中剑’,然后他就差不多死的七七八八,好像要说什么遗言,只是声音太小听不清,走上前去,然后好像就眼前一黑?”云澈极尽所能回想着那时发生的事,他可以肯定东屠儿确实是说了些什么他很感兴趣的话,但那时他被对方一阵老拳,打的是七晕八素,却又哪里能记住到底说了些什么。云澈挠挠头,略显着急:“到底说了什么呢……”
正思索间,屋门猛然被撞开了,一个玄衣老者冲了进来,云澈还没来得及反应,那老头一个箭步近道身前,揪住了云澈的衣领,老头怒气冲冲的对着他,怒吼道:“臭小子,王八蛋,我早说不应该救你回来,那个老不死的非不听我劝,果然是个祸害!”
云澈性格阴鹜狠毒,年纪虽不大,却看惯了人情冷暖,旁人冷眼相待还可以忍受,只不过平生最无法容忍的,就是羞辱和损骂,况且眼前这个老头生的一个怪异大头,顶上头发稀松,一只鹰钩鼻子长满了斑,云澈只觉得这个老头面目可憎,一把打开了揪住自己衣领的手,不耐烦道:“老子需要你们这些蠢猪来救?凭老子的神通,谁的生杀权予不在我手中?你们自己多管闲事,少来烦我,正好我还想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房子还都是用竹子编的,一帮乡巴佬,臭老头,你们这劳什子村子出口在哪,爷爷我要移驾出行了!”说着,就要迈步走出屋门口。
那玄衣老头听了这话却没有发怒,只是冷笑道:“呵呵,小鬼,年纪不大,口气不小,吹牛的本事还是数一数二的,可惜死相太难看,真不知道那老不死的看见一只快完蛋的流浪狗也能有这许多的恻隐之心,可惜呀可惜,原来人有善恶,狗有忠奸。”
正言语间,老头看见云澈有想走之意,便一跃而起,反手擒住了他的右臂,云澈先前在和东屠儿的打斗中本就受尽了皮肉之苦,又强行催动体内的毒蜃,导致经络堵塞,此刻更是难受无比,对着老头吼道:“你这个老不死的,是不是有病?我和你无冤无仇,做甚伤我?”
那丑怪老者嘿嘿一笑,手中劲力更甚,扣得云澈一阵大呼小叫,说道:“小子果然嘴上功夫俊的很,可惜手上的功夫差了不少,况且,你当然与老头我有纠葛,否则老小子怎么会这般对待你?说吧,身上的虫子哪里来的?”
云澈听罢心中略感吃惊,心想这老头来意竟然是自己身上的“鲜牛犀”,大抵是先前那弄道人所说的那些意图不轨的江湖术士,竟来到了这里找自己的麻烦,便强撑着笑道:“你这老不死的,原是觊觎我身上的好物件,可惜啊可惜,这虫子是爷爷我从小所养,和我情同手足,只怕跟不了你!”边说着,云澈一个鱼跃,挣脱开自己的衣服袖口,像个泥鳅一般从那老头的身旁滑了过去。
那老头也是微微讶异,没想到这小乞丐竟然还有这样的身手,云澈自己心中却明白的很,他常年和街头混混厮打缠斗,总是有落入下风的时候,正是这许多年的经验,让他练就了不俗的脱身功夫。
老头说道:“小子果然滑头,这脚下抹油的功夫着实可以,只不过说谎功力太是一般,那你说那虫子从小随你,可惜我数年前还见过它的上一任主人,不过肯定不是你。”
云澈呸了一声,说道:“狗屁不通,世上虫子何止千万,都也黑壳多足,凭什么说我的虫意就是你看见的那只。莫非你这老小子和这虫儿有媒妁之言,父母之命,早就洞房过,连它身上几根毛都了然于胸?”
老头似笑非笑的看着云澈,对这一番话并不以为忤,忽然一个箭步冲上前来,钳住了云澈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