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维持着一国之母的微笑。
秦昭敛退到席边坐下,大家见连皇上最宠的七公主和皇后都吃瘪,不禁对这位桀骜的秦世子重新定位。少年未及弱冠,身形修长而不文弱,浑身散着一种睥睨众生的高贵与冷漠,加上方才与之比试时毫不留情面的武力,再与少年过往的劣迹斑斑重叠,使人油然而生一股想要远离、最好不要得罪的想法。
这时宫人通传:“太后驾到——”
众人当即行跪礼,恭祝太后寿比南山。
太后来了,酒宴开始,丝竹笙乐起,霓舞蹁跹飞,公主们便开始轮番上去给太后敬酒,说是敬酒,不过是说些吉利话。轮到萧月笙时,太后笑眯眯的眼睛睁开:“咦?四丫头呢?”
“四皇姐正筹备给您贺生辰,得过会儿才过来。”七公主笑着说。
太后笑起来:“哎哟,这个孩子也是有心了,听说四公主写了几张策划案交给皇后,都是新奇有趣的点子,为了哀家这寿辰呐,四公主这几天来都辛苦了,皇上到时可一定要好好嘉奖这四丫头!”
皇上点头:“有如此孝心,确实该赏!”
秦昭敛与其他藩王世子走过来一揖:“尚未到京城便听闻太后娘娘慈祥,今日一看,果然是无比亲切,微臣自临安带来贺礼,祝太后娘娘绿琪千岁树,杖朝步履春秋永!”
太后娘娘睁开眼睛,笑的和蔼:“好,好孩子!”
萧月笙回头,跟子衿道觉得冷,令她回殿里去拿件她的披风,子衿会意,缓缓退去。
这时,台上的幕布被拉开,漫天落下粉红花瓣,台上出来个窈窕身影,绛红色的长裙,却不似寻常宫装,甚至有些惊世骇俗,领口如荷叶般露出雪白的颈脖,可这裙子却没有袖子,雪白的手臂露出来,裙子而至膝盖往下,便露出白皙的小腿来,脚上踩的也是一双尖跟又奇怪的鞋子。
整个人此刻看上去犹如被风吹的攒动的花,美丽又带着一丝引人遐想的妖娆。
众臣哗然,已经有些老臣转过头去,脸色铁青:“真是有辱皇家门面,堂堂公主竟然穿的犹如楼坊风尘女子!”
太后也跟皇上面面相觑,显然也不知四公主在搞什么名堂。
只见四公主拿着一个黑乎乎的东西放在嘴边,一说话声音便空灵又大声起来:“各位来宾、各位亲朋好友,大家下午好:
又是一个万物争荣的季节,这个美好的日子里,我们欢聚一堂,在这里为我们的老寿星太后娘娘举行七十大寿仪式,不知道大家注意没有,老寿星的脸上始终泛着红光,寓意就是福寿满堂,欢乐远长。
在此,我谨代表皇家七姐妹,祝愿太后增福增寿增富贵,添光添彩添吉祥!同时也祝愿在场嘉宾的每一位来宾都幸福安康!最后祝各位来宾万是如意,心想事成,让我们共同度过这美好的时光。谢谢大家!”说完,四公主深深的一鞠躬,二公主情不自禁拍手:“好!好!”
连太后都忍不住笑了:“这贺寿词倒是新颖。”
四公主道:“接下来,我们将和太后娘娘一起分享蛋糕,愿太后娘娘能万事圆满,同时,我们宫中的众位姑娘也准备了别开生面的舞蹈献给大家!”
话音落下,众人都议论纷纷,都道四公主难得的聪慧伶俐,不知道是从哪里搜来这样新奇有趣的点子。
接着,宫人们推来一个车子,上面放着一个巨大的白色糕点状的东西,分了好几层,上面还有颜色鲜艳的蜡烛点燃,被推到太后桌前。
四公主笑嘻嘻道:“这是一个地方的习俗,生辰那天就得吃蛋糕,寿星许下愿望一定能实现!皇祖母,今日是你的生辰,快过来对蛋糕许愿吧!”
太后笑的合不拢嘴:“你这孩子,哀家还有什么愿望,还不就是……”
“嘘———”四公主神秘道:“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皇祖母快闭上眼睛许愿,许完了就把蜡烛吹灭。”
大家都觉得有趣,太后依言闭上眼睛,接着吹灭了蜡烛,四公主带头欢呼起来,令之前那些老臣都不禁感染了这份笑意。
四公主道:“接下来,每个宫女把蛋糕切下来送给每位在场的宾客,大家稍安勿躁,我们边看表演边吃蛋糕!”
接着幕布再次被拉开,从里面走出十几个衣着同样暴露的宫女,脚步轻盈,个个素手捧着花篮。笙乐响起,四公主便跟着笙乐唱起来:
恭祝你福寿与天齐
庆贺你生辰快乐
年年都有今日
岁岁都有今朝
恭喜你恭喜你
祝福你生日有好事来
盼望你得鸿运
年年体魄康健
岁岁都有欢欣
恭喜你多高兴
欢笑同贺你
与寿星你一起饮番杯
……
七公主凑过来,小声跟萧月笙说:“依我看来,四皇姐今日过后名声必然大振!”
这不仅是七公主的想法,也是在场大多数人的想法,四公主心里更是得意洋洋,这首郑少秋的《祝寿歌》还是她从一部穿越电视剧上看见的,以此照搬来献给太后寿辰,效果好像非常不错!
太后年纪大了,受不住这番热闹,与后宫众妃聊了几句,便要回宫休憩了。皇上自方才那些衣着暴露的宫女舞了一场后,便有些心不在焉,听闻太后要回慈宁宫,当下决定送太后回去,吩咐皇后娘娘好好招待那些女眷。
宴席之上,欢乐并未因太后皇上的离去而消散,反而气氛更加轻松欢愉,二公主去到贵族席跟那些子弟把酒言欢,邀请萧月笙同去,被萧月笙婉拒。几个方才招惹过秦昭敛的公子,执着酒杯上前敬秦昭敛,话语说是赔罪,脸上的笑容可分明是不怀好意。萧月笙目光一瞥,只见那几个公子目光交汇,似在无声的交流什么,随即,为首的公子又道:“方才切磋,余兄输给你了,不如咱们切磋一番,嗯?”
“物以类聚,想来你们的功夫也厉害不到哪里去,我为何浪费功夫?”秦昭敛冷冷道,顿时几个贵公子面色一变,其中一人更是想大打出手:“秦昭敛你......”
秦昭敛又打发了好几拨来者不善的人,那些人俱是碍于这是皇宫,不敢明着先动手,想方设法的激怒秦昭敛,却反而被四两拨千斤的拨回来,秦昭敛扫过那边盛装打扮过的宫装美人,那些洋溢着笑容的脸上,眼底却掩盖不住的算计与复杂。他再次扫向公主席位,手里执起酒杯正欲一饮而尽,却对上一双乌黑清亮的眸子,仿如第一次见时那般灵透,明明熟悉,可隔着点点烛火与喧闹的人群,眼眸里还含着什么,他有些看不真切。
秦昭敛起身,对旁边的裴琰说了几句话,裴琰微微一愣,随即朝萧月笙的方向看了一眼,随即微微皱了皱眉,见秦昭敛还坚持的模样,才叮嘱了几句,让他离去。
三公主对别人的奉承兴意阑珊,早早便要回宫,四公主还在众妃中愉快周旋,七公主则立在皇后身边,时不时说些什么。一切都仿若很正常,只是三公主的侍女扶着三公主时暗暗用力,似乎是在提醒什么,众妃中有些妃子目光掠过秦昭敛这边,眼底划过些许冷意,皇后娘娘则吩咐身边的高嬷嬷几句,高嬷嬷退去,脸上是一派令人端详不出的平静。
眼见四下无人注意,她装作不经意将案几前的果子酒打翻,引得公主席上唯一的大公主侧目,然后惊慌失措的站起身,便要退去更衣。
“六皇妹你可悠着点,令宫女带好路,皇宫太大,别跟上次迷了路。”大公主拨弄着酒杯,语气随意,听在萧月笙耳里却觉得意味深长。
乌云蔽月,偶有夜鹩啼叫,拂开遮挡前路的枝丫,在树影犹如鬼魅般伸长的灌木丛边,一道清瘦娇弱的身影立在那里。来人踩在草地的脚步微顿:“公主?”
“没想到,云世子还是来了。”少女的声音清亮,于婉转中透着一抹冷静:“此乃军事机密,将其暗暗放入秦昭敛一行人身上,其必获死罪无疑。”
云世子没有上前:“公主为何会选在下?”
“前来的四王世子之中,本宫认为,唯有你才有与本宫合作的魄力。”少女平静的陈述道:“你们都想回去,不是么?”云世子闻言激动:“公主真是慧眼识英雄!此计若成,我们真能得以回去?”
“自然,秦昭敛一死,你们是去是留,介时无人会在意。”少女道:“只是,若事情有败.......”
“绝不会连累公主!”想到计划成功,就能马上回去封地,云世子不再作多想,立刻肝脑涂地的展示忠心。
萧月笙回到席中时,秦昭敛还未回来,不仅如此,阿宋、裴琰都没有回来,她耐心的坐了一会,于夜色中终于传来一抹骇人的惊叫,顿时宴席上人人受惊般站起来。尽管萧月笙知道,在场的有一半的人,都在等这场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