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刘好奇地问:“什么打算?”
“我觉得不必去查找阿霍和泰哥,我们可以直接去见关应龙,王磐说过,关应龙就在靖远,这种巧合太容易让人浮想联翩了。我也不相信这是王磐无意间说漏了嘴才透露给我们的,按照我们对于王磐这个人的了解,他不想说的话,会只字不提。能够说出来的话一定是经过了深思熟虑。我们可以再仔细地回想一下王磐的话,他说他是在1986年改作文职的,之前受过伤,这个时间点很微妙;他还说他和大家都不联系了,可是他又知道除了我父亲之外所有人的下落;这有点自相矛盾。我认为,王磐的话说得举重若轻,应该反着听,他应该和所有的人都有联系,当然也包括我父亲,而且他和我父亲还定期会面,见面的地点就是在前门的门框胡同。话说到这个地步,我想也不用再说下去了,他应该很清楚我父亲的下落,万佛峡必然也是他的目标所在。”
老刘点头赞同,过了半晌,才接着说:“刚才听罗老师介绍,这个万佛峡榆林窟可不是太好去的,没有车可不行。而咱们现在两手空空,什么装备也没有,万一遇到点事,自救都成问题。另外,西北地广人稀,咱们还得找一个合适的落脚点,这些都是眼巴前的困难。”
罗烈附和道:“是的,万佛峡距离瓜州县城七十公里,距离敦煌市二百六十公里,虽然敦煌附近有民用机场,但是我觉得最合适的线路还是从瓜州这边走。至于落脚点,我想咱们应该选择锁阳城镇这个地方,一方面是因为地方小,不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最重要的是它在瓜州县城东南方向三十八公里处,在万佛峡和瓜州之间。而从锁阳城镇到万佛峡还有一条双石公路贯通,开车非常便捷。”
四个人商量了许久,最后决定先赶往西宁,置办一些必要的装备,然后再租车去瓜州。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商量到深夜,最后实在困意难当,才纷纷睡去。这一觉大家都睡得黑、甜、香,竟然连梦都不及作上一个。
次日天明,四个人起床吃了早点,老刘就急匆匆地出门去搞车票,剩下三个人无事可做。此时正是暮春初夏景色,虽春花已残,但阳光明媚,绿树成荫,也不太热,正好上街去逛逛。叶冬一宿好睡,心情大悦,想到昨天晚上没有去凑柳巷的热闹,此刻倒有了几分悔意,于是,他拉着烈山和罗烈去逛柳巷。
说实话,太原真不大,如果只去闹事区的话,徒步是最好的交通方式。三个人出了并州饭店,向西走了不到五百米,就到了柳巷的街口,敢情柳巷就在他们昨天下车的街对面,这里的白天反倒显得清净了一些。三个人顺着街道向里面走去,两旁的店铺林立,看上去倒是一派昌盛繁荣的景象。当地人的精神气质也好,热情、淳朴,就是卫生稍微差了点。叶冬他们也不喜欢逛商场,只是顺着街道一路向里走,没走多久,就几乎走到了柳巷的尽头。时间才过了不到一个小时,三个人泛起了难,如何消磨掉这些大好的时光成了他们最大的心病。最后,叶冬提议,干脆去看电影。三个人像外地的土老帽一样,买了三张电影票,走进了黑乎乎的电影院。
影片不错,是《碟中谍3》,在影片中,阿汤哥依旧英俊潇洒、身手了得。要说这美国的大片真是拍绝了,那场面,那叙事,那人物的刻画,总能让人在不知不觉间沉迷其中,陪着主人公一路披荆斩棘,冲向最终的胜利。比起国内那些所谓的商业大片来说,强了不止一个档次。国内的大片先别说场面,就是那故事性就不敢苟同,编剧和导演的智商绝对徘徊在五十以下,游离于深度智力孱弱和亚白痴之间;而且国内的大片往往有一个通病,就是虎头蛇尾、头重脚轻。看开头,你几乎会误以为这是要勇夺奥斯卡的力作,看到中间,你就会发出感慨,毕竟是中国导演,看到结尾保准你会骂娘,不骂只能说明你比较有涵养,不和导演、编剧一般见识。
叶冬正看到阿汤哥像地鼠一样在凿洞,准备去厕所趁人家小便之际,偷袭对方的时候,手机发出了振动。他只好一步一回头地离座起身,走出影院接电话。电话是老刘打来的,说票已经搞到,是下午五点十分的T175次,从北京开往西宁,他托关系找到了几张软卧车票。又问叶冬他们在哪,想来汇合。叶冬告诉他说正在看电影,时间短不了,让他先闲逛两个小时再说,老刘不干,也要来凑凑热闹。叶冬无奈,只好答应。
挂断电话后,他抹黑走回影院,电影已经演到阿汤哥戴上了胖子的人皮面具,正要把法拉利给炸掉。叶冬好奇地问身边的罗烈,“刚才那个胖子尿到裤子上了吗?”
罗烈不解地看着他,觉得他有点过于无聊。
叶冬凑到罗烈的耳边轻声地说:“阿汤哥太阴损,趁人家小便的时候搞偷袭,搞不好那个胖子以后会留下后遗症的。”
罗烈忍不住笑出声来,引得烈山侧目。
电影确实好看,不知不觉间时间就过去了。老刘摸黑走了进来,在忽明忽暗的光线中,很轻易地就找到了他们三个人。他手里拿着几袋爆米花,一屁股做到叶冬的身边,又把爆米花分给众人。
叶冬其实对电影一点也不感兴趣,蠢蠢欲动得如坐针毡。他接过老刘递过来的爆米花,低声问:“老刘,你是不是老带孩子看电影?买这些干什么?”
老刘更对电影不感兴趣,他平生只爱两件事——钞票和女人,电影对他来说,属于另一个世界里的东西,虽然他也经常陪他那些女朋友们来看,但是多数时间,他不是为了看电影才进电影院的。此刻叶冬挖苦他,他立刻还击道:“看电影不吃点爆米花,那还算是享受过人生吗!小叶,你还小,好多事情需要慢慢体会!”
叶冬不甘示弱,回敬道:“老刘,你别扯这些。车票在哪?拿出来看看!”
老刘坏笑,作势起身,说:“你又打岔!车票现在还没有到手,到时候误不了你的行程。你要汽水吗?还是要棒棒糖?我去买!”
叶冬一把拉住了他。
电影终于演完了,阿汤哥最终抱得美人归,在上海的西塘古镇划上了圆满的句号。观影的寥寥数人这才意犹未尽地散去。叶冬推了推早口涎横流,睡倒在一旁的老刘,四个人鱼贯而出。
时间正值正午,太阳高高挂在头顶,蓝绿色的天空中飘荡着铁灰色的浮云,众人信步而行、走回酒店退了房,之后去了新建路上的山西小酒店就餐。一下午的时间,就在老刘的吹牛打屁中度过,这让几个人都感到了难熬。
时间将将过了四点,他们都觉得再这样闲逛下去也不是办法,于是决定提前赶往火车站。在路上,老刘买了一坛高度坛汾,又在火车站附近的一家小餐馆里,买了十几只酱猪蹄,才算志满意足。
在火车站的站前广场上,叶冬轻声地问他:“车票呢,还有你的刀怎么办?”
老刘嘿嘿一笑,故作神秘地说:“这个不用你们操心,我自有办法。不过有一件事我要先知会你们一声,我还要带一个人去西北,是我的一个侄子,叫刘全安,人机灵,能干,这些年有什么事,我都是叫上他帮忙。再说,咱们也需要这么一个帮手,不能都去万佛峡呀,得有人留守看家,把把风什么的。你说呢,叶冬!”
叶冬点头,他本来就觉得势单力孤,人手不足,既然老刘有信得过的人,自然再好不过。烈山本来就对这些事不闻不问,从不参与意见,罗烈更没得话说。老刘见大家都同意,当下笑呵呵地扯东扯西。
时间又过了半个小时,刘全安如约而至,这是一个看起来就让人放心的小伙子,年纪也就在二十出头,中等身材,比他叔叔高出一头,体型偏瘦,长圆脸,高鼻梁,细长的大眼睛,一口标准的普通话,不带一点乡音。他身穿白衬衣,深色西裤,人看起来精明干练,而且不是那种一脸坏相的孩子。
刘全安把车票递给老刘,老刘拿在手里看了半天,才放下心,又问:“东西你带上了吗?”
“二叔,没问题,我的一个同学是站前派出所的民警,一会他会出来把我接进去。我买的是硬卧,上车后,再去找您。”说完,刘全安便走了,临走还和叶冬他们点头致意。
老刘看着安全的背影,叹道:“他家就住在太原边上的清徐,那出老陈醋。他爸是我的一个叔伯兄弟,死得早,他妈有病瘫在床上,这孩子家里穷,我看他可怜,就把他接到北京去读书。他从不乱花钱,攒下点钱也都寄回家里,是个好孩子啊!”
叶冬也被老刘的话触动到心事,神色也是一阵黯然。四个人拿着车票进站,检票,去月台等候列车。
T175次空调特快列车,始发站是北京西站,途径保定、太原、绥德、定边、兰州,最后于次日上午九点十分,到达西宁西站。车上除了正常的旅客之外,大多数都是从北京出发赶往西北、西藏观光的游客。他们一般会选择先到达西宁,然后再选择自驾的方式,分散去四面八方。其中有很多的游客是去西藏拉萨的,他们会从西宁走G109国道,途径格尔木,那曲,最后到达拉萨。这是一条比较简单的路线,往返一趟,不会超过二十天。还有一部分人会选择去敦煌地区,从西宁租车虽然比较远,但是车辆有保障;当然,也可以坐火车赶到柳园,再包车去敦煌。叶冬他们则选择了先到达西宁,然后自驾直插张掖,再走G312国道,向西过酒泉、嘉峪关、玉门,最后到达瓜州的这条线路。
T175次列车在太原车站只停留八分钟,从这里上车的旅客并不是很多,而且其中的大多数都是短途旅客。叶冬他们没有行李的拖累,并不向前拥挤,只等旅客走净,车辆快要发车,才和乘务员换了票牌。很快他们便找到了包厢,刚刚坐稳屁股,列车便已缓缓启动。透过车窗,他们看到送站的人群开始松动,并且有人抬手抹泪,心中感慨颇多。几个人虽都是硬汉,但不免触景生情,想到这次的旅行,心中更是忐忑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