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梁小姐的说法,我们可以把整件事件做一个还原。明太祖朱元璋于公元1356年攻占集庆路,也就是现在的南京,改名应天府。然后他一路征伐,消灭、兼并了多路义军,于公元1368年建立了大明王朝,定都应天府,并于同年攻占元大都。在这段时间内,他应该斩获颇丰。集庆路是元朝时期的江南重镇,江南诸道行御史台衙门就设立在这里,掌管着江浙、江西、湖广三行省十路的监察工作,这里实际上是管理南中国半壁江山的******所在。其中,一定珍藏着大量的史籍档案,这些典籍都被朱元璋顺理成章地据为己有。但即便他有所发现,受制于残酷的战争环境,也无能无力。到洪武十一年,公元1378年,大明王朝平定了云南、广西、四川、甘肃等地,统一了中国,稳固了政权。到了这个时候,明朝的江山才算是稳固下来。朱元璋即刻派出了宗泐大师前往乌斯藏‘搜求遗经’,这可以说是顺理成章。高僧宗泐是否如愿以偿,我们不得而知,但是当时的社会现状矛盾重重,这让朱元璋无法分身,专注在这件事情上。经过建国初期的‘洪武之治’,国家兴修水利、开垦荒地、鼓励农桑、减免税收,取得了显著的成效。可随之而来的就是令朱元璋头痛的贪腐、擅权~~~当然这里也包藏了他的祸心。从洪武十五年,1382年开始,那些曾经在战火的洗礼中久经考验,死里逃生的有功之臣们,要开始享受人生了,随着国家财富的巨增,给他们提供了天赐良机。1380年爆发的胡惟庸案,1393年搞出的蓝玉案,就牵连甚众,前后共诛杀了四万多人。朱元璋为了能够刹住这股歪风邪气,不惜使用残酷的刑罚——‘剥皮揎草’,挑筋、剁手、殡刑~~~当时各州、府、县几乎都设有‘皮场庙’,贪腐范围之广由此可见一斑。同时,元朝虽然被赶到了漠北,但是一直都是朱元璋的心腹大患,从1368年建国开始,到1396年执政的晚期,他一直没有停下对蒙元的征伐,前后共进行了八次。开国皇帝肯定是难当,但最难的还是皇嗣之争。朱元璋死后把皇位传给了长子嫡孙朱允炆,也就是建文帝。他千般算尽,却万万没有料到这个朱允炆年轻气盛,在三位老师——齐泰、黄子澄、方孝孺的怂恿下,总想使用雷霆手段,一举铲除所有的隐患。国家的事哪有那么简单,猛药并不一定能够治愈沉疴痼疾,这下惹恼了早心怀叵测的燕王朱棣。被逼急了的朱棣在姚广孝等人的煽动下,发动了‘靖难之役’,要清君侧。这个时候,朱棣身边的一批青年宦官脱颖而出,这里就包括郑和、侯显、王景弘、洪保、杨庆等人。从《明史·成祖本纪》中可以看到,朱棣相貌奇伟,智勇过人,是一位像李世民一样的奇男子。在与耿炳文、李景隆、铁铉、盛庸、平安等人的较量中,他经常‘冒矢石、亲战阵,身先士卒。’甚至有多次只带十余骑亲随便杀入敌营。而这些亲随死士之中,就有这些青年宦官。他们和朱棣在战争中结下了深厚的友谊,并且受用终生。永乐元年,朱棣派遣侯显出使乌斯藏,迎请‘擅长幻化之术’的活佛哈立麻得银协巴。并命解缙为总编修,分别以姚广孝、李景隆为监修,同时编纂《永乐大典》,重修《明太祖实录》。特别是《太祖实录》被反复删改,以致于最后只剩下了二百五十七卷,已经被改得面目全非。朱棣又命人开始建造宝船,筹备扬威海外的远航计划。所有一切似乎都在证明,经过了靖难之役后,对国家的伤害不是很大,很快就恢复到正常的轨道上,这让明成祖能够完全专注在这件事件上。按照梁小姐的推断,我们现在所掌握的这幅地图就应该是这个神秘事件中的重要线索,在当时已经出现,必为皇室所珍藏。那另一个问题就呼之欲出了。既然掌握了这幅地图,朱棣为什么不是向东,跨越太平洋,到达美洲大陆,而是沿着南海西进,经印度洋,直抵阿拉伯半岛,登陆非洲东海岸呢?而侯显的五使绝域之说,如果按照《星槎胜览》的记载,甚至可以大胆地推断是七使绝域,又是为什么呢?从最初的得银协巴,昆泽思巴到宗喀巴、释迦也失,我们是不是也可以理解为朱棣要在藏地有所发现,把目光集中在了西域地区呢!这和蒙元帝国的扩张方向完全一致,不得不让人深思。抛开这些细节,就地图本身来看,更是让人难以捉摸,它的出现比葡萄牙航海家迪亚士开辟非洲好望角航线早了八十年;比哥伦布发现美洲新大陆,首次到达巴哈马群岛早了九十年;比麦哲伦的环球航行早了将近一百二十年;比大英帝国的库克船长登陆悉尼,发现澳洲大陆早了三百七十年;比美国探险家威尔克斯真正发现南极大陆早了四百四十年。著名的《皮瑞?雷斯地图》在它面前简直不值一提。还别说南极洲和全球海岸线的奇怪现象,无论从哪一点来看,这都不是一幅现代地图,而是一张图形化的地质年代表。况且,我们手里的这幅地图还不是原件,至少梁小姐他们在圆城寺地宫石门上也见过同样的地图。所以,我觉得——找到地图的原件非常重要。所幸,在我们的这份复制品中,前人给我们留下了两条珍贵的线索——成吉思汗和《山海禹迹图》。我想这就应该是我们未来立足的方向。”罗烈神情疲惫地停了下来,用眼睛征询着叶冬的意见。
叶冬低头把玩着狗腿弯刀,一直没有出声,安静地倾听着罗烈的分析。很多地方让他大开眼界。刘胖子还在酣然大睡,身体佝偻成一条曲线,像一支过了油的大胖虾。
罗烈问:“下面我们该怎么办?难道就这么等下去?”
叶冬叹了口气,摊开手表示无奈。
老刘咂摸着嘴,含含糊糊地像是在梦呓,“罗老师,你别担心,小叶藏着秘密,对梁若兮根本没有和盘托出。咱们俩该吃就吃,该睡就睡,到时候,他只要一招手,咱们就背上铺盖卷奔赴祖国的四面八方就行了。”
“你醒了?”罗烈惊讶地问。
“是,早醒了,罗老师的课我没有落下。我说叶冬,你怎么想的也说说,咱们可是一个战壕的,那个成语是怎么说的,什么白袍,什么兄弟~~~”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罗烈更正道。
“对,就是这句,咱们可是袍泽弟兄,不兴藏奸耍诈!”
叶冬无奈,只得表露心迹:“接受以往的教训,我没有把根叔的事全部说出来,其实很多情况你们也不了解。根叔的那幅地图是从河南洛阳孟津县平乐镇金村收上来的,持有人应该是一位盗墓高手,对方讳莫如深,对地图的来历只字不提。根叔救过他一命,为了报恩,他才把地图送给了根叔,也没有要钱。这个人我们直接去找就能找到。但对方对根叔都没有说的秘密,凭什么会告诉咱们?我猜根叔所说的时机,必是某种秘钥,只有它才够能打开那人的心锁。我们现在只能按兵不动,等待根叔的下一步暗示。”
时间快得很快,一转眼就是三天。期间,安然来过一次,看到这么多人都在,也没有说什么就走了。涂珊珊打过几次电话,听说叶冬老实地呆在家里,一颗心才放到肚子里。
叶冬中间出过一次门,去看望姑姑。姑姑一见到他,就鼻涕一把、眼泪两行地哭了起来,摸着他脸上的刀疤,一个劲地问东问西。姑姑的话说得颠三倒四,一会儿说父亲清苦一生不会招灾惹祸,一会儿又嘱咐叶冬要加倍小心,这世道着实艰辛。似乎她的心里藏着万分隐忧,惶惑之际全堵在心口。叶冬没敢说出实情,含混地遮掩过去,并询问父亲当年的经历。姑姑垂泪摇头,一问三不知,就好像是一个陌生的路人。叶冬失望之余,只好温言安慰。
罗烈请了病假,看他的架势,是要辞职专心此事,叶冬也没有阻拦。罗烈的家里有钱有势,哥哥姐姐都定居海外,家里就剩下他一个老疙瘩,父母更对他疼爱有加,也从不干涉他的生活。
最无聊的就属老刘,他经常白天睡觉,半夜出门,等再回来的时候都已经天光大亮了。他清醒的时候不多,似乎抓紧一切时间醉生梦死。
叶冬很不习惯他的作息,轰他走,“你回自己家吧,有事我一定通知你,你这样也影响我们休息,而且周围的邻居会怎么看。”
老刘死皮赖脸地央求道:“别啊,万一有紧急情况,我也好给你们当个主心骨,拿拿主意!”
叶冬无奈。
“403号,有人吗,取包裹单!”楼下有人在喊。
叶冬连声答应:“有人,有人,稍等!”说完,他换上鞋就跑下了楼。
邮递员把包裹单递给了他,一边等他签字,一边盯着他看个不停。
叶冬问:“怎么了?”
“哦,没事,你爸找到了吗?”
叶冬摇了摇头。
邮递员叹了口气,说:“别着急,一定会找到的!”
叶冬想起来了,就是这位尽职的邮递员最先发现了父亲的失踪,他感激地点了点头。回到家后,叶冬换了身衣服,便带着身份证,去邮局取回了包裹。
包裹是40×20厘米的长方形纸盒,包裹单上只写了收件人的地址、姓名、联系电话;在寄件人的一栏,只写了南京两个字。叶冬激动得双手颤抖,一颗心几乎都跳了出来,不用猜就能想到,这一定是根叔生前的安排,看来,根叔所说的时机到了。划开纸箱,里面塞满了缓冲包装膜,叶冬小心翼翼地打开后,发现里面是一块砖雕,在包装盒的最下面,还有一个白色的信封。信封没有被粘上,打开一看,里面有一张火车票和一张汽车租赁公司的租车合同。火车票面上注明,北京西至洛阳,K1363;租车合同用的是叶冬的名字和洛阳当地的一家租赁公司签署的,注明钱款已经交付完毕,只等叶冬拿着身份证去提车。叶冬把这些放在一边,又仔细端详起那块砖雕,砖并不是一块完整的,成长方形,残长不足二十厘米,宽十六厘米,砖厚六厘米,正面浮雕花卉图案,背面曲折不平。叶冬不是专家,搞不清楚这是秦砖还是汉瓦,但是他猜测一定是根叔留下的重要线索,就好比是一把秘钥,它将是解开这道谜题的关键。
叶冬给罗烈和老刘打电话,叫他们来碰头。又想起要和涂阿姨交代一声,就拨通了涂珊珊的手机,告诉她自己要出远门去散散心。涂阿姨不在北京,正在上海谈一宗大买卖,抽不开身,只是嘱咐叶冬出门要注意安全,有事一定要第一个通知她。这正合叶冬之意,没有了长辈的约束羁绊,更好天马行空。当老刘和罗烈赶到的时候,叶冬正在收拾行李。一个登山包,里面塞进去换洗的衣物,手机充电器,洗漱用品,又装上地图和两本书,还富富有余。
老刘问:“这就走,我们怎么办?”
“你们随后吧,要是能搞到票,和我一起也行。不过你们得自己想办法,还有,必须把这块砖弄到洛阳去。”
老刘嘿嘿一笑,“这个简单,玩走私文物的那帮家伙基本都用快递的方式运输,又快又安全,还能带上我那把小镰刀,这事交给我来办。”
罗烈疑惑地问:“不通知梁小姐了吗?”
“不用了,他们能追踪到我的手机,我们一到,他们也会赶到。何况,我们必须要赶在他们的前面,先把事情搞清楚。”
罗烈犹豫不决,不是说好了要合作吗?
叶冬猜出他的心思,拉他坐下,解释道:“罗老师,梁若兮他们神通广大,他们也还有很多秘密瞒着咱们,大家都是临时抱佛脚、心照不宣罢了。我发誓,害他们的心思我没有,适当的提防绝对是有必要的。”
罗烈只好点了点头,算是认同了叶冬的说法。
老刘其实神通也不小,两个小时之内,他就搞掂了火车票。他不像罗烈那样活得仔细,精心地收拾行囊。他跑到超市买了一打纸内裤,塞进叶冬的背包,就算完事大吉了。
叶冬嗔怪道:“你怎么什么都不带啊?万一这次还要转战多地,我看你怎么办?”
老刘嘿嘿一笑,说:“你不是都带全了吗,我跟定你不就行了,你不会娘们兮兮地介意这些事吧?”
叶冬没搭理他。其实老刘这样做也不为过,有钱人和穷人的区别就在这里,穷人出门唯恐少带了东西,而有钱人出行,尽管抬腿开拔便可,只要腰包鼓鼓,条条大路平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