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本打算直飞南京,可是去南京的飞机要等到晚上八点才能起飞,二人无奈,只好选择先离开这是非之地再说。于是,他们买了两张直飞SH的机票,起飞的时间是下午三点五十分。
距离飞机起飞的时间还有两个多小时,机场的四周都是一望无际的荒原,远山含黛、云卷云舒,风景虽美,已酷热难当,他们没有别的地方可去,只好在候机大厅里苦苦等待。
烈山坐在椅子上,面色苍白憔悴,依旧有些浮肿,他头痛欲裂,这让他坐立不安。而由头疼引发的背部疼痛,或者是胃部痉挛,更让他难以忍受。最后,他干脆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咬牙强撑。强烈的耳鸣让他的脑袋里轰轰作响,就好像已经坐上了正在挣脱地球引力的飞机一样。
罗烈关切地问:“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烈山连摇头的力量都没有,仿佛只要头轻轻一摆,就会身首异处。罗烈已然发觉情况不对,就见他的脸色越来越青,呼吸更是急促,浑身都在瑟瑟发抖。
罗烈急切地说道:“你要是哪里不舒服,咱们可以先回DH市去医院看看,时间应该来得及!”
烈山咬紧牙关,勉强从齿缝间挤出几个字,“不用,给我芬必得!”
罗烈这才想到,自己的背包中装了大量的药物,本来是为了去万佛峡准备的,昨天夜里烈山让他装包,他都一股脑地塞进了登山包中。
罗烈立刻从包中取出药,递给烈山。
烈山手抖得厉害,一连吃了两个胶囊,用水服下。这才靠在椅背上,沉沉睡去。罗烈紧盯着他的脸,直看到他的脸色和缓下来,才稍觉心安。
何烈山朦朦胧胧地睡去。眼前飘飘忽忽,是一片灰色的迷雾,仿佛再次置身万佛峡当中。迷雾飘散地很快,向是被一台鼓风机猛烈地吹动。他刚一抬头,就看见一条巨大的黑影凌空而下,向着他的头顶扑落下来。烈山连忙定睛观看,原来是叶冬,正鼓荡着滑翔衣,飞跃万佛峡。叶冬的脸上带着诡异的微笑,伸在半空中的双手,像一对鹰爪一样,扣向自己的顶门。烈山不解地望着他,脚下一空,身体也失去重心,摔了下去。他大惊失色,本能地向叶冬伸出双手。可是叶冬却变爪为掌,在他的掌上狠狠地一推。顿时,烈山便坠入迷雾之中。他拼命地四处抓扯,可入手空无一物,他的眼前全是叶冬那张诡异的笑脸。之后,他就在无尽的黑暗中垂死挣扎,他记忆中最深刻的就是如何让自己抬起手臂,抓住崖壁上快速滋生出的藤蔓。可是到最后,他什么也没有抓到,就这样摔了下去。和之前的恐惧相比,最后落入尘埃的痛苦显得不值一提。他竟然毫发无损地站了起来,而且是踩在水面上,施展凌波微步。他看了看四周,四周的环境全变了,一条大河弯曲向前,转过眼前的山峡,最终消失在黑暗中。他抬头望去,两级台地在河岸边凭空而起。在他的近端,全是河滩戈壁,和茂密的苇草,还有数不清的独木舟搁浅在岸边。而由此及彼向上望去,在其上的台地上,古木狼林、遮天蔽日。那林中是清一色的云杉,高大挺拔,直插云间,伞形的树冠好像一支支降落伞,绽放在半空。如此清幽的世外桃源,却显得并不宁静。在林中,有嗡嗡的蜜蜂在歌唱,声音大得惊人,如飞机起降时的噪音。突然,在他的背后传来了歌声。
“我站在高山向西望啊~~~西边才是我故乡~~~赫连昆仑分不清呦~~~板桐阆风谁在前!谁在终南隐过踪呦~~~谁在流沙归过仙~~~”
随着这歌声,河面上飘过来一叶扁舟。舟头站定一人,身材不高,脸色赤红,是一个二十岁上下的小胖子。烈山刚要抬手招呼他,那舟已经驶到近前。烈山这才发现,舟中还有一人,正是黄四。他错愕不解,问:“你怎么会在这里?”黄四置若罔闻,只对小胖子说:“阿霍,你驶慢点,当心错过阿泰,让他孤苦无依。”烈山擦了擦自己的眼睛,不觉间竟然涌出泪水。他的心里像被刀剜一般,痛得无地自容。当他再次睁开朦胧的泪眼的时候,那一舟二人已然不见,空留一条大河向西流淌。猛然间,他好像听到有人在唤他,“烈山!烈山——”他扭回头去找那声音,可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过了半晌,才见水面一阵翻花,竟然从河底冒出了七、八个脑袋。有老刘、有叶冬、还有罗老师,男男女女,其中竟然还有两个洋鬼子。那些人追赶着他,其势汹汹、迫不及待。他也不知道怎么了,忽然脚下的水面分开,自己也遁入水中。烈山刚要开口呼救,突然看到一片粘稠的丝缕飘了过来,散落在水中,令人避之不及。他记得这东西招惹不得,连忙转身就逃。可是水下暗流潮涌,顷刻间就形成了一条巨大的漩涡,既像是一朵正在绽放的鲜花,又像是一幅阴阳鱼的图形。他感到一阵晕眩,几乎惊呼起来。同时,红光乍现,雷声隆隆,那水竟然化作雨雾,飘荡起来,将他托到半空。烈山再也忍不住了,大喊一声。
当这一声喊叫出口,烈山已然惊醒,映入他的眼帘的是罗烈关切的目光,还有胡维明的一张笑脸,紧接着,他就看到了章胖子和程慕。
烈山胃里一阵翻腾,张口欲喷。他连忙咬住牙关,脸色铁青的起身,朝卫生间冲去。罗烈也跟在他的身后冲了过去。刚一进卫生间,烈山便开始呕吐,早上吃的东西全吐了出来,到最后,他根本吐不出东西了,只是一个劲儿地吐酸水。几个上厕所的乘客一脸的嫌弃表情,捂住鼻子逃了出去。罗烈一边帮他捶背,一边递过去纸巾。
接着,卫生间的门被推开,胡维明和程慕跟了进来。烈山的脸色因为呕吐被憋得通红,干呕不止,搜肠刮肚几番,头也嗡嗡作响,好像是一条小虫子钻到了他的脑袋里,搅得他脑仁生疼。胡维明虚情假意地言道:“何兄、罗兄,我实在有点不好意思,这件事情本来不该在这个时候说的,可是不说又怕错过机会,还请你们两位多多包涵。”
罗烈的注意力全在烈山的身上,没有在意胡维明的异常举止。
烈山强撑着站了起来,走到盥洗台前,漱了漱口,勉强说道:“胡先生,请说!”
胡维明干笑两声,接着说:“嘿嘿!你们恐怕还不知道,任桓是我的人,是我故意让他去BJ演了那场苦肉计,目的就是要把你们引到这里来。不瞒你们说,我们不敢下榆林窟,下了也找不到老叶的藏宝地点,所以只能仰仗你们几位来打头阵了。现在好了,你们终于安全地出来了,我很欣慰!叶冬和老刘肯定想使一招金蝉脱壳吧,可惜,论玩心眼,你们都还嫩了一点。废话不多说了,请把你包里的东西拿出来吧。”
罗烈从一开始的震惊慢慢地变成了愤怒,到最后的咬牙切齿,胡维明这种趁人之危的手段实在卑鄙。可是此刻,烈山的身体不适,他们这一方明显的处于劣势,要是胡维明下令明抢,除了报警之外,别无他策。但是报警带来的麻烦,罗烈也是心有余悸。
就在罗烈愤怒和犹豫交织在一起的时候,烈山反而出奇地冷静,他淡淡一笑,说道:“早知道你们不怀好意,只是没想到你们和任桓是一伙的。能告诉我们,你们的目的是什么吗?也让我们弄个明白,下回长点经验。”
胡维明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画成一条弯弯的月牙儿,一副长者风度,笑容可掬地说:“何兄,我们知道你厉害,是头老虎,可惜你现在生病了,顶多就是一只病虎。我劝你,歪的心思别打,我可以告诉你们实情。但是拖延时间对你们没有好处,别以为在机场你们就可以有恃无恐,明告诉你们,如果需要,在这里,我们也可以灭了你们!”
烈山又扶着盥洗台漱了漱口,语气中带着不屑,言道:“胡兄怎么像司马懿一样鹰视狼顾啊,这里就咱们四个人,你还怕我们逃了不成!说实话,我已经没有力气和你们打了。你说清楚了,我也落得心安理得,对朋友也有个交代。”
胡维明嘿嘿地冷笑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