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人上了车,烈山发动汽车,没有打开车灯,轻点油门,尽量不让汽车发出大的轰鸣声,慢慢地顺着街道滑行出去。直到拐上双石公路,他才慢慢地加快了车速。一直开出锁阳城镇几百米远,烈山才打开车灯,一脚大油门,冲了出去。
全安扭头看看,夜色深沉昏暗,没有任何尾巴。他这才问:“烈山哥,我叔和叶冬哥呢?他们在哪里?”
烈山一边开车,一边回答:“他们都挺好的,你要是不放心,等我们走了以后,你可以留在瓜州等他们。”
全安不明所以,楞在那里。
烈山连忙解释说:“我们必须赶往敦煌,赶最快的一班飞机离开这里。全儿,你有三种选择,第一,和我们一起走,把车丢在这里,等以后再说;第二,你把车开回西宁,还完车,先回太原或者BJ等你叔;第三,你可以留在瓜州,和你叔他们汇合,他们和脚趾在一起,应该不难找到。”
全安有点犯难,问:“烈山哥,如果是你,你会怎么选择。”
“我?我会选择去西宁。这样一来,三路人马分散行动、各自为战,既可以分散敌人的注意力,又便于脱身。不过,这样一来,你就要一个人独自穿越这八百多公里的戈壁,这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全儿,我干脆告诉你,别跟着你叔和我们,这样对你来说最安全。我们能不能逃出去都不好说;你叔那边,今晚就不好过。”
全安似乎明白了烈山的意思,点头回答:“好,烈山哥,我信你,就按你说的作,我把车开回西宁,还了车,把剩下的那些装备先寄回BJ再去BJ等你们的消息。”
烈山点头。
全安打开背包,掏出一个纸袋,开始分钱,他数出三千元,其余都交给了罗烈。
罗烈举着钱扬了扬手,请示烈山该怎么办。
烈山说:“数出八千元,咱们带走,其余的都给全儿留下。咱们的东西不要带多了,轻装简行最好,只须带上两个同样颜色、款式的登山包,填充满即可。罗烈,你务必把叶冬他们的东西交给全儿,让他带走,弄丢了会很麻烦的。”
罗烈也学着全安的样子,少说多做,何烈山怎么安排,他就怎么行事。很快,罗烈就在全安的帮助下,收拾出两个黑色的背包,一模一样,里面却没有合适的填充物。这里剩下的一部分装备都是笨重的,不好拿的,之前带到万佛峡里的装备几乎全部丢弃了。这里除了一些方面食品,酒、烟和药品之外,真没有什么轻便的东西。最后,他干脆把叶冬和老刘用不上的衣服都装了进去,又带上洗漱用具和毛巾等物,即使这样,两个登山包看起来也很空。
烈山早从后视镜中看到,说:“没事,等到了瓜州,再买点报纸装进去,就能鼓起来。”
罗烈和全安起初并不觉得怎样,但是被烈山这一通折腾搞得也神经兮兮起来。烈山把车开的飞快,不到四十分钟,就回到了GZ县城。
令罗烈和全安不解的是,刚才还心急如焚的他并没有连夜行动,一到瓜州,他反而放慢了节奏,竟然找了一家三星级的酒店住了下来。三个人要了一间标间,除了烈山让事先准备好的两个背包之外,其余的东西都扔到车里。
他们回到房间,洗了一个热水澡,舒舒服服地躺下。罗烈和烈山都疲惫至极,头刚一沾枕头,便立刻进入梦乡,倒是全安一直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次日清晨,当罗烈醒过来的时候,只看见烈山一个人坐在窗边发呆。看到他醒来,烈山这才恢复如常。待罗烈洗漱完毕,两个人便下楼结账,买了报纸,又找了个街边摊草草地吃过早点。罗烈问全安去哪了。烈山轻描淡写地回答说,全安已经动身去西宁了,昨夜他失眠了,又不想白等一宿,干脆连夜起身。
对于这个说辞,罗烈持怀疑的态度。显然,这是何烈山别出心裁的安排,但是为什么要做的如此隐秘,他不明就里。
吃过早点以后,两个人如同观光的背包客一样,一人背着一只巨大的登山包,徜徉在瓜州街头、招摇过市。此时,夏日明媚,阳光灿烂,正适合出行。烈山迈着方步,徐徐走来、颇有几分闲情逸趣。
罗烈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一把拉住他,不解地问:“咱们在干什么?这是要去哪里?”
烈山神色如常地说:“罗老师,你怕了吗?”
“怕什么?”
“以身为饵,钓尽天下的豺狼虎豹!”
罗烈这才恍然大悟,抚掌大笑。他的眼镜在万佛峡的那场恶斗中被打碎了,此刻,秀才不像秀才,倒显得豪爽了许多。
烈山又说:“咱们必须赶到敦煌机场。做得越逼真,全安才越安全!”
“难道咱们就这样走着去?至少有一百多公里的路程呢!”
烈山笑了出来,说:“我早打听好了,有客运,从瓜州汽车站坐车先到敦煌,再去机场。虽然走了一小段回头路,但正是咱们的所求,唯恐不够奔波。”
罗烈彻底被搞糊涂了,这到底演的是哪一出!既然如此,当初又何必和叶冬他们分开呢!罗烈好奇地望着烈山,想不到烈山竟然饶有兴致地哼起了歌。
“没有什么能够阻挡,你对自由的向往,天马行空的生涯,你的心了无牵挂;穿过幽暗的岁月,也曾感到彷徨,当你低头的瞬间,才发现脚下的路~~~”
罗烈有些茫然,若说他们是为了掩护全安,也不必行事如此乖张,这岂不是掩耳盗铃,别人更会猜到。难道是何烈山另有打算?
想到此,他一把拉住烈山,问道:“你有事瞒着我吧?”
烈山四顾无人,卸下背包,拉开一条缝隙,里面露出了一个蓝色的小包袱。罗烈只看了一眼,就愣住了。烈山一概往日作风,不等他看仔细,便谨小慎微地合上拉链。
罗烈不甘心,抓住背包不放,若有所思地说:“你再让我看上一眼!”
烈山含笑点头,依言照做,又拉开一道缝隙。罗烈生怕他手紧,直接探手进去,用手仔细地摸索着那块蓝色的包袱皮。
烈山也不管他心里是怎么想的,一把拽出他的手,又拉上了拉链,问道:“你看出什么来了?”
“木兰色,颜色不正,发黑,从直观来看,这是典型的‘割截衣’的制法,先将布料裁成小块,再缝缀在一起。恕我直言,这可能是茜色袈裟的一角,一般人会说成蓝衣袈裟。你能告诉我,这里面包裹的是什么东西吗?”
烈山环顾左右,见没人注意,才轻声说道:“是大慈法王的金印和一只玉龟,都是从那个地穴里找到的。”
他的话音刚落,罗烈便楞在原地,用一种陌生的目光打量着他,心中暗想,怪不得昨天夜里他那么急于脱身,原来问题的关键在此。看来叶冬和他早有默契,叶冬之所以拖住脚趾那伙人不放,而且还大摇大摆地返回锁阳城镇,都是为了帮助他们争取时间。其实罗烈还不知道,此时,叶冬和老刘已经登上了开往西安的火车。
按下叶冬他们不表,接着说罗烈,罗烈更加迷惑不解了,既然全安才是疑兵之计,何烈山为什么还会如此从容,难道他不急于脱身吗?再说,带着这些东西能坐飞机吗?别说飞机,就是火车的安检也过不去。玉龟顶多也就是一件文物,可金印却是国之重宝,只要一露面,他们两个人都逃不过牢狱之灾。在罗烈看来,烈山不是疯了,就是还有诡计。
烈山似乎猜到他的腹诽,脸上带着得意洋洋的表情,声音却异常沉重地说:“罗老师,你不用胡思乱想,咱们都在别人的监视之下,表情自然点好吗?昨天夜里,我把金印绑在全安的车底,让他先走了。这两件东西绝不能放在一起,我的身上带着玉龟。咱们必须要摆出一个迷魂阵,才能骗过对方。你不用问太多,万事由我来承担。”
两个人来到瓜州汽车站,搭乘长途汽车,赶往敦煌。一个多小时以后,何烈山和罗烈又从DH市赶往敦煌机场。一路走来,天高地阔,戈壁茫茫,天空黛青泛兰,浮云如烟随行,这回去的路和来时的路相比,云泥之别。罗烈倒是心情不错,可是烈山却一直愁眉不展,神色落寞,仿佛心事浩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