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维明推了推眼镜,语气中的诚恳之意让人几乎不敢相信,不明真相的人还以为这是朋友间的促膝谈心。
他说:“我是生意人不假,但生意人不全是有钱人。说到底,我也要生存,就必须得开张做买卖。生意场中没有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怨只怨你们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你们手里的东西正是我想要的,而且是我们先找到的,是我们历经风险从甘南取来的,只不过被别人半路给劫走了,现在算是物归原主罢了。此外,我一点也不比你们少爱这个国家,正因为爱它,所以我才要好好的活下去,赚更多的钱,看着这个国家强盛起来!你们爱国往往只是一句口号,而我爱这个国,是用我的实际行动去爱它。我敬畏它、我膜拜它、我惶惶终日,唯恐爱之不深。我爱它的古老文化,想去弘扬光大,把它介绍给世人,让子孙后代为它颂扬。请相信我们,无论是东学西渐,还是洋为中用,最终受益的都将是我们这个民族。我现在把这些东西拱手送出,正是为了日后能够加倍索回。没有什么力量能够阻挡住我们,我们是一股洪流,是一股势不可挡的大潮。谁拦在我们的面前,谁就会粉身碎骨!”
罗烈见过无耻之徒,但是像胡维明这样冠冕堂皇、大言不惭,把坏事当成好事来讲的恶人,却没有见过。当下,他反唇相讥,挖苦道:“胡维明,你恐怕搞错了。你的这些行为不叫爱国,是卖国!你们盗取金印,贩卖到海外,换来金黄银白,这难道不是事实?如果,你真爱这个国家,就该把金印还回去,让它真正物归原主,唯有此才能洗刷你们的罪责!可是你们不思悔改,依旧穷追不舍,为了个人的私欲,还要伤天害理。我想问问你,你难道不怕国家机器一旦开动,你们都难逃法律的制裁吗!”
罗烈说得义愤填膺、掷地有声,虽然有点像年级组里政治老师的调调,但颇感很有份量。谁知却招来了胡维明的仰天大笑。笑得他有些暴怒,因为他从笑声中听出了嘲讽和轻蔑。
胡维明笑罢才说:“好一个国家机器?国家的手中有十八般兵器,你说的是哪一种啊?哈哈哈!好一个热血青年!我看你肯定没有受过穷,你饿过肚子吗?你困顿潦倒过吗?你走投无路过吗?你确认你爱的国,也像你爱它一样爱着你吗?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何况是一个国家!别义气用事了,快把东西交出来吧!我答应你们——分你们一成,足够你们享乐一阵子了!”说着,胡维明把冷酷的目光射向何烈山,用眼神征询他的意见。
烈山抹了一把脸上的水,苦笑着说:“国家的事是大事,干系千万人的安危,何须我等草民指点江山。”
胡维明满含期待地点头赞同。
又听他接着说:“但是,这件东西不属于我,是叶冬发现的,需要怎么处置,至少要听听他的建议!你们要是有耐心的话,咱们可以约个时间,再谈!”
烈山说话的声音不高,但是语气决绝,一口封死了大门。
胡维明依旧面带微笑,摇头叹息,“这样可真不好,看来何兄和罗兄一样,只能给我们找麻烦了。”
说着,胡维明转身出去,随着卫生间的门开启。和胡维明擦肩而过,走进来两个人。
胡维明站在卫生间的门口,看了看脚下“清扫卫生、禁止使用”的指示牌,一副志在必得的神情。
和外面候机大厅里的平静祥和不同,卫生间里剑拔弩张。烈山强撑着身体一路后退,把罗烈挡在身后,两个人一直被逼到墙角。
程慕带领两名手下成扇形阵势,把他们紧紧包围。五个人谁也没说话,程慕不慌不忙地拢起长发,用一根皮筋把头发扎成一条小辫。
罗烈一眼就看到了,他有一只耳朵只有半个耳廓,耳垂早不翼而飞。这不就是任桓说的,在火车上截击叶叔叔的带头人吗!罗烈有些惊慌失措,从烈山拉着他的手上传来的颤抖更让他不安,他甚至感觉到烈山的整个身体都在发抖。罗烈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股勇气,上前一步,反而挡在了烈山的身前。
程慕身旁的一名汉子冲了过来,罗烈吼了一声“你娘的”,也冲了上去。两个人立刻扭打成一团,罗烈抡起了王八拳,劈头盖脸,一通乱捶。
那名汉子也不惊慌,一把叼住他的手腕,粗厚的大手像两把钢钳一样,顿时,让他失去了攻势。
罗烈拼命地挣扎,试图甩脱对方的控制,可那名汉子哪容他反抗,双手向一侧猛拽,使了一招顺手牵羊。罗烈的身体如风中败絮,早不受控制地前冲过去,与此同时,他就感觉到鼻子上一酸,紧接着便传来一阵难以忍受的剧痛。
罗烈被打得眼冒金星,身体瘫软下去。
就在他和那名汉子交手的同时,程慕和剩下的另一名汉子也像两只猛虎一样扑向了何烈山。
烈山身形微侧,踢出一腿,程慕拼着硬受这一腿,也要和他缠斗在一起。那名汉子则支起双臂,缠住烈山的双手。三个人顿时扭作一团。
顷刻间,何烈山的肋部被就程慕打中几拳,他随即感觉胸口气闷,喘不上气来。烈山咬牙坚持,双手不知道怎么一缠,就绞住那名汉子的手指。这个时候,他心里很清楚,已无退路,更不能手软,必须尽快先解决掉一个人。罗烈那边已经呈一边倒的局面,要是等那人制服了罗烈再过来帮忙,自己更加毫无胜算。
随着眼前的这名汉子的一声惨叫,何烈山掰折了对方的两根手指。与此同时,程慕一拳打在了他的眼睛上,他再也站立不稳,摔倒在地。
应该说是强烈的头痛和程慕的重击让他失去了往日的战力,但是他的意志是清醒的,他清楚自己这样倒地是很危险的事。烈山强撑着,作势就要翻滚、起身。
程慕是一个难缠的对手,不等他起身,使出一招十字固,将他牢牢地压在身下,双手紧紧地扣住他的手腕,反关节扭住。从程慕的腿上传来的巨大的力量牢牢地夹住烈山的肩部,让他的整个身体不能动弹。
与此同时,之前被拗断手指的那名汉子又冲了过来,骑在他的身上,拳头像雨点一样落在他的头部。
烈山顿时感到嘴里泛出甜甜的血腥气,他知道自己已经口鼻喷血了,但是对方这几记重拳反而缓解了他强烈的头痛。他趁这名汉子影响到程慕控制他前胸的这条固定腿的间隙,身体猛地翻转,随着一声清脆的骨头折断的声音,何烈山从仰躺的姿态变成了俯卧的姿势,可是,他的一只手臂也被程慕硬生生地拗断。
程慕咦了一声,显然他没有料到烈山这么强悍,顺势变成了一个地面肘的姿势,将肘部狠狠地砸向烈山的后脑。
就在罗烈刚刚睁开眼光盈盈的双眼的时候,就看到何烈山头部一歪,也失去了知觉。罗烈叫骂道:“你们这群畜生!来人啊——救~~~”命字还没有喊出,罗烈就被那名汉子堵住了嘴巴。
这场惨烈的交战只进行了不到两分钟,胜负立分。罗烈被按在地上,泪水顺着眼角滑落出来,这一部分来自强烈的鼻痛,另一部分来自对何烈山的痛惜和对自己的不争。
程慕推了推烈山的脑袋,发出一声窃笑。烈山已经昏迷,程慕依旧不敢大意,让那名汉子控制住他,自己走向了罗烈他们的背包。在一通翻找之后,他终于在何烈山的包中,找出了那个茜色袈裟的包袱。包袱被摊在地上,打开,里面除了一架老式照相机,什么也没有。
罗烈提到嗓子眼的心急速落下,从喉咙里发出嘶哑的嘲笑声。
程慕瞪着他,不怀好意地走了过来,一脚踏在他的脸上,恶狠狠地问:“金印在哪里?说!”
骑在罗烈身上的汉子松开手掌,罗烈挣扎着,骂道:“不知道,你应该去问问叶冬,一定是他藏起来了。顺便让老刘收拾收拾你,让你也尝尝拳头的滋味!”
程慕狠踩着他的脸,使劲地碾了一下,才松开了脚。
罗烈这样说其实是有目的的,他不想再看着烈山受苦了,而且叶冬和老刘他们现在和脚趾在一起,有包刕那样的人做帮手,这个程慕肯定讨不到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