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筵殿,灯火通明,幼帝稷此刻正在批奏奏折,因为他是皇帝,而摄政王只是辅佐他的人罢了,这时,曹大监自一边来,他在幼帝耳边轻声道:“陛下,先皇陛下已到达帝都,您可还没有什么想法?”
“想法,朕有何想法?朕已是一国之君,兄长归来又如何?”子稷道。
曹大监是幼帝的心腹,他也是服侍过谢贵妃的老人,虽说他以前也在先皇身边待过,但幼帝稷是他看着长大的,孰轻孰重,他在心中掂量了许久,才有了决议,他想要守护他的幼帝陛下。
“您没有想法,可您的兄长未必不会啊,若先皇陛下未薨,他大可不必回帝都来,此次回京,必有目的!”曹大监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朕一直想念兄长回宫,他回宫便回宫,朕便封他作个王爷赐封地便好!”子稷放下了手中奏折。
曹大监叹气,“陛下,毕竟您的兄长才是上代国君,您认为他甘愿作个小小的王爷?”
“你胆敢挑拨朕与皇兄之间的关系,他是朕的亲胞兄,怎么可能对朕不利!”子稷怒斥。
曹大监下跪磕头,一脸忠贞为主模样,“陛下是忘了,您的哪个兄弟不是同出一父,六王爷上次对陛下您下毒,哪怕不是他亲自下手,他也是想要置陛下您于死地啊,这皇宫之内,哪里还有什么兄弟之情,手足之意!”
“容朕想想,你不必再说!”子稷挥手,这个少年越发有了天子之威,得益于摄政王,得益于这个可怕的朝廷,得益于他的阿囡。子稷注视着桌上的国玺,兄长回京了,目的是为了什么,不得而知,然而,若是兄长真的想要争回皇位,那么他的阿囡,岂不是要被废后,又或者,重新被兄长抢走。
皇帝稷将一块砚台狠狠掷在地上,他冷冷道:“朕决不允许,决不允许有人抢走朕的阿囡,哪怕是朕的亲胞兄也不可!”他眼神一冷,那是真正的上位者的目光。
龙筵殿,灯火通明。
凤鸾殿内,宫灯不灭,更摆放上了几处有硕大夜明珠,王嬛躺倒在凤榻之上,神色木讷,海棠端来御膳,苦口婆心,“娘娘,您就吃点东西吧,人是铁饭是钢,您再这样下去,身子怎么受得了!”
“本宫不饿,端下去吧!”王嬛喃喃,虚弱极了。
“娘娘……”海棠还想再说,便被姑姑一个眼神制止了,海棠也只好把手中的膳食交给了殿内其余宫婢。
“娘娘,今夜长公主会入宫来……”老姑姑说道。
王嬛看了看姑姑,疑惑,“母亲会来?”语毕,果不其然门外传来福全的声音。
“娘娘,长公主来了!!”福全道。
那是个上了年纪可仍然风华正茂的女人,她看着极度虚弱的王嬛,命令所有人都离开,她一步步走向自己的女儿,眼眶很快湿润,她抚摸着自己女儿的脸颊,是她们王家欠了女儿太多,而她这个母亲,竟然连自己的女儿也保护不了。
“阿囡,是父母对不起你——是王家对不起你!”长公主含着泪道。
“母亲……”王嬛倚靠在母亲怀中,喃喃,“有什么对不起的,这是女儿自己选择的路,是女儿自己的选择。”
“自古宫廷争斗不休,后庭之争与朝党之争密切相关,你苦,你的父亲也苦啊!”这个上了年纪的女人悲戚道。
王嬛淡淡笑着,满是无奈,“女儿不苦,女儿已经成就凤位,执掌西宫凤印,女儿是这后宫的第一人,哪里会苦,哪里能苦。”
长公主:“与那孩子为后,是苦了你了,皇帝如今也满了十四五了罢,到时候,你的青春年华,便早已葬送在了这深宫之中。”
王嬛:“我的荣耀,我的荣华富贵,是家族赐予我的,而我,也要为家族做出牺牲,这是我的选择,无怨无悔。”
“阿囡……”长公主泪水流出,她心疼她的女儿,“小时候,你便比起你的兄长还要刚毅,你不愿意向别人展现你的软弱,长大了,你还要一人承担起家族重任,母亲真的,真的很对不起你啊!”
王嬛:“母亲别这样说,女儿什么都是心甘情愿,我大胤开国初,士族男儿皆投笔从戎,如今,也该到了我王家女子出力献身时候,女儿不苦,女儿要替王家扫平前方障碍。”
长公主:“当初,你心所属的是子澹那孩子,如今,我也听说他回京了,他没有死,可是我的女儿你要知道,如今你是皇后,是子稷的妻子,而不是子澹的,而你,现在更是要护得子稷那孩子,切莫要感情用事!”
“原来母亲早已经知晓了一切……”王嬛凄笑,“是啊,我是皇后嘛,我是一国之母,我也知道我该有怎样的抉择,我不会做出什么害了王家的事情,以后,也不会再如此鲁莽。”
“阿囡!!”长公主抱住了女儿,开始哭泣,“我的女儿,是母亲对不起你啊。如果当初,不让你入宫,不让你为后,如今的你,又怎么会这般痛苦!”
“母亲……”王嬛浅笑,哪怕泪水已经流出,“我不苦的,王家生我养我,我身为皇后,必然要做事果决,要有一国之母的威仪,我都知道的,今日过后,我与子澹,再无男女之情,男女瓜葛!”
凤鸾殿内,两个骄傲而华贵的女子抱在一起,相互哭泣,殿外,似乎下起了绵绵小雨。
“下雨了——”苏云凤一边说着一边将窗户关了去。
子澹借着油灯依旧在读书,阿朵早已熟睡,那个粉嫩可爱的女婴,他淡淡道:“今夜你与阿朵睡在床上,我睡地板!”
“你与阿朵睡罢,我睡地板!”苏云凤道。
“不用,我是男子!”子澹说道,带着不可拒绝的威严,“明日,我们便去看房,帝都我少有积蓄,足够我们买一栋宅子,买下数十个佣人,再开一家小店,我与你,度过余生!”
苏云凤羞红了脸,她看着眼前的男子,即便男子不爱她又如何,这样的结局,她已经很满足了,她点了点头,然后抱着阿朵沉沉睡去,子澹叹了口气,他知道,他和阿囡,再也不会是同路人。
摄政王府,上官瑾禀报了先帝未薨一事,墨舒大笑,“好好好,本王就知道这小子命大死不掉,明日,明日就带本王去看他,本王要与他把酒言欢,不醉不归!!!哈哈哈哈!”
“王爷,您可忘了,您现在是摄政王,而现在的陛下,是皇帝稷!”上官瑾提醒。
墨舒顿了顿,道:“那又如何,我把子澹当作知己,这关乎朝党之事否?”
“可是皇帝稷若知道此事了,王爷你当如何!”上官瑾问。
墨舒道:“那就随他,本王只随心,他以为本王不知?他暗地里已经培养了许多忠诚于他的朝党大臣,看样子翅膀硬了,是打算掀盘了,可本王无惧,本王本就对这尔虞我诈的官场毫无留念,倒不如哪日把本王派去沙场,本王要与那些南蛮鞑子,大战三百回合!!”
“王爷——”上官瑾还打算说下去。
“本王心意已定,只是本王还是有些歉疚子澹的!”墨舒道。
上官瑾:“是皇后?”
“是,我沙场男儿求爱索爱之事从未有过遮掩,本王就是爱皇后那样的奇女子,只是,这似乎只是一场梦!”墨舒苦涩道。灯,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