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皇宫内,天未亮,天微凉,来来往往匆匆奔波在宫道上的内侍太监宫女,一切就似平常日子。
龙筵殿,几颗夜明珠散发出耀眼的芒光,照得这偌大的寝殿灿如白昼,那已有了大人模样的皇帝稷站在更衣镜前,任由宫婢替他更衣,替他冠帽,看着琉璃镜中的自己,他心中苦笑,自从得知兄长离世,他便战战兢兢地在帝位上,步步都如履薄冰,而过了这么多年,等到他开始慢慢掌握政权的时候,他那已故的兄长,竟然又回了帝都。
少年天子的目光中,透露出寒芒,他攥紧了藏匿在衣袖中的拳头,他决不许他的兄长再突然回来,再突然夺走他现在所有的一切,他也绝对不允许自己的皇后,被他的亲兄长所夺去,哪怕她,曾经属于他。
“大监——”皇帝稷传呼叫道。
“奴才在……”曹大监匆匆上前,卑躬屈膝,“皇上可有什么吩咐奴才去做的?”
“下了早朝朕便要出宫,你替朕备好一切。”皇帝稷冷冷的盯着琉璃镜中的自己,看着自己的模样,几乎和自己的亲兄长已无异了的模样。
曹大监是宫中的老人,皇帝的心腹,他不再多言也得知皇帝稷的目的,只是掐着他那尖细的嗓子道:“是,奴才领命。”语毕离去。皇帝稷看着曹大监离开的身影,吐了口气,今日他去拜访他的兄长,该说些什么呢……
朝堂之上,天子威仪坐在龙椅之上,后有侍女持屏风孔雀大扇,摄政王墨舒则坐在低皇帝稷的位子之上,坐在一旁,群臣上朝觐见,叩头,齐声,“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少年冷静道,如今的他,不再是当年无知幼儿。
摄政王看了眼皇帝稷,却只是始终嘴角含笑,这个自小便拜他为亚父的孩子,终于算是长大了,只是,猛虎若不除去利爪尖牙,成长后是否会反咬一口呢,墨舒心中,隐隐有了一丝期待。
“陛下,臣有事呈奏陛下……”出言的是辅僚公云开明,服色为淡紫,头戴金冠帽,官拜二品,墨舒看了眼云开明,他记得云家是四大士族白家中的附属家族,这个辅僚公也是白氏一手提拔而来。
皇帝稷淡淡点头,旁边站着的赵大监细着嗓子,“准!!”
辅僚公站出列来,跪下叩头,道:“陛下乃是大胤希望,如今后妃无一人替陛下开枝散叶,臣奏议,请陛下再选妃入宫,以繁衍皇室光耀……”
摄政王笑,他心道这真是个老狐狸,皇帝稷虽说已快到弱冠之年,开枝散叶这种事情现在这个年纪也算够了,可如今便过早提了出来,当真不免让人觉得他别有用心。
皇帝稷蹙了蹙眉,云家是白家的附属,如今谢家已倒,四大士族只有两家还在争斗不休,后位有阿囡坐镇,白氏嫡女白露登上贵妃位阶,如今,这云开明要不是有白家做后盾,怕是也不敢过早提出选妃一事,是又要向他的身边多添些眼线吗……?
白家,看样子也要出手了。
紧接着,又有些四品、五品官员出列,齐声道:“臣附议辅僚公!”
“臣附议——”
“臣等附议——”附属于白家的大臣都站了出来,这让皇帝稷竟有了些为难。
“辅僚公这般急切让皇上选妃,可是觉着本宫管理后宫事务不能得心应手,还是怪本宫不能为皇室开枝散叶?!”突地,王嬛的声音从朝堂外传来,声音不大,却铿锵有力。
这个高贵的女子穿着金凤朝仪之礼服,宽大的裙裾逶迤身后,发髻为高髻,戴有珠光宝翠,王嬛的颈上戴着一串极好看的璎珞,女人一步步向朝堂内走来,神情高傲而自信,让人挪不开眼。
“阿囡……?”皇帝稷有些惊讶。连摄政王的眼神中也掠带过一丝震惊。
“妹妹……”王墨玉不解的看着王嬛。
朝党之上再次沸腾,云开明指着王嬛,厉声道:“这……这……朝堂之上,岂是宫妇能来之地!”
其余大臣也道:“是啊,太不像话了!”
“宫妇怎么能上朝堂!”
“真是岂有此理!”
“…………”
“皇后怎么来了……”“她来做什么?”“这儿女子怎么能来干政!”大臣决议的声音此起彼伏。
王宰相看着自己的女儿,也是不解,女儿这样做会有她的道理,只是,大胤开国便有规定,宫妇不得参政,只因这朝党是男人的朝党,朝廷是男人的朝廷,天下是男人的天下。
倒是白家族长,也是白露的亲父白恩站了出来,捋了捋青须,对王嬛道:“可不知皇后娘娘来此,有何要事否……?”
王嬛看着眼前这个一脸内敛沉稳的白恩,突然笑了,“无事本宫自然不会来朝堂之上干扰大臣们议事,只是今日,本宫确实有一件大事急急要向陛下呈报!”
白恩蹙了蹙眉,“噢?是何事?!”
“本宫等会儿自然会说,只是本宫也是个女人,一入殿便听见辅僚公替皇上要选妃,自家女人听见有奸人要为自家夫婿谋小妾,你说那女人会有何感想?”王嬛冷笑道。
白恩:“这两件事如何能相提并论?”
这时,云开明冲了出来,他怒道:“皇后娘娘您可是莫要口不择言,谁是奸人?!”
“本宫可是没有指桑骂槐,谁是奸人?谁承认谁便是咯!”王嬛道。
“你!”被王嬛的小聪明误了头脑,云开明恼。
白恩:“辅僚公莫要冲动,皇后娘娘好说话,只是这关系到我大胤皇室开枝散叶,怎能与那事相提并论?!”
“那如此,本宫便要请教您一个问题了!”王嬛笑道。
“何事?”白恩道。
王嬛:“这皇室开枝散叶是为了什么?”
白恩:“为了国有后继,不免落入外姓!”
王嬛:“那生那样多的皇族,到时候骨肉相残,若是外姓之人得利,岂不可悲!”
白恩:“娘娘的意思?”
王嬛:“皇子只要一个便罢不是?”
白恩:“这,胤国开国以来何故有过此类情况?陛下膝下必是儿女成群!”
王嬛:“可有律令规定皇帝必须要儿女成群?还有,这开枝散叶是皇上的自家事,与你大臣们何关系?你们一心想着往后宫选妃,可是要加重本宫的负担?你们居心何在?累死本宫,再另谋新后?!”
被王嬛的伶牙利嘴说得无力还击的白恩流着冷汗,他没想到这个王嬛这样难对付,还把一件选妃的事情延伸到了这样的高度,他拱手,“皇后娘娘真是一张巧嘴,只是此事怕是严重了罢!”
“本宫可没有说不许皇上选妃,只是如今后宫便有了三千佳丽,再选妃加重了国库负担,若是再过几年,本宫兴许不会阻拦!”王嬛浅笑,她就像是个幕僚,这让大臣百官们皆惊,这个女人,一张巧嘴比上他们府上的幕僚怕是强上几百倍。
“那就依皇后娘娘……”白恩擦了擦汗,他道,“只是皇后娘娘,您不是有要事面见圣上,如今此事解决,是否可以说了!”他冷冷看着王嬛,若是她无什么大事,就算她宫妇干政,也要让这个高傲的女人吃些苦头。
“当然有要事!”王嬛一拂袖,“呈上来!”
说着,凤鸾殿的小内侍福全呈上一封信函,王嬛道:“这是边境守城将士付守宁快马传来的边关急信一封,这可算得上是大事情了吧?”
“这付守宁的急信如何在皇后娘娘你这里!”云开明问道。
“那天我宫**侍福全出宫门外采购我宫内所需物品,正巧遇上了那送信之人,那人已身受重伤,没有多余的力气,便最后将这封书信塞在了福全手上,之后便死去,因而本宫得到这封书信便立刻来面呈圣上,这可算得上是大事?辅僚公!”王嬛道。
“你!”云开明气急语塞。
“是何事?”皇帝稷问道。
“边关付守宁拼死杀敌,以身殉国,副官唐建安反叛拓跋,边关失守了!”王嬛冷静道。
“什么!!!”大臣皆惊。一时间乱了阵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