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历十月,将会举办三年一度的阙楼盛宴。
盛宴会邀请来自异国、番邦的使节,一时间,这偌大的皇宫上下,也进入了忙碌的时期。
凤鸾殿内。
“阙楼盛宴由本宫来主持……?”王嬛喃喃,她的怀中抱着一只雪白的猫儿,这只猫是波斯商人从异地来带的品种,后入宫呈献给了幼帝稷,子稷后又将这只波斯猫儿送与了她,“这是陛下的意思?”
“不……不是……”来传达旨意的大监卑躬屈膝道,“是摄政王的旨意。”
“罢!本宫知晓了,你下去罢……”王嬛摆了摆手,这件事她也有了几分定夺,历年来的阙楼盛宴本就由后妃主持,后妃打理,主持者一般是有些经验的贵妃阶位上的嫔妃,子稷年幼,选妃选后的确由不得他做主,都由朝党的那些老臣决议了。
王嬛出自王家,因而今年便登上后位,然在皇后之位空缺时,早在前一两年,便有谢嫣然入宫为贵妃,林家因曾参与谋害先帝一事败露,就此衰落,但剩下的三大世家中,还有白家选了女儿送进宫来,那白妃入宫便被封作淑妃,并列为贵妃一阶,可如今阙楼之宴却指派给她这个刚入宫上位的新皇后,怎么样都是有些唐突了。
“皇后娘娘……您在烦心什么?”老姑姑上前问道。
王嬛揉了揉作痛的额,“摄政王让本宫来打理此次的阙楼之宴,不知他有何用意……”
“娘娘这种机会不好吗……?让娘娘更加巩固后位!”一个翠盈盈的声音响起,是个不过十六七的小姑娘。
“噤声,你这丫头,怎的一进宫就胡说,这儿可不是相府!”姑姑打断道。
这是王嬛曾经的贴身丫鬟,当初入宫只带了姑姑一人,而今相父也一并把她的丫鬟送了进来,看来是为了让她有个能说话的人,这个不过十六七的女子无姓,是王嬛曾以海棠花之名赐给了她,唤她作海棠,海棠为人乖巧机灵,最重要的是王嬛绝对相信海棠对她的忠诚度。
“哎呀姑姑,海棠又没说错……”这伶俐少女有些委屈。
“罢了……这也是在内宫之中,不比相府。”王嬛出口道,“不过此次倒是能借本宫一次机会,找机会让谢妃露出马脚,扳倒谢家——!”王嬛的目中透露出一丝精光。
而谢妃的居所,落花院。
内室内,东西被砸的凌乱,一个身着繁复华服的女子恨恨的坐在铜镜之前,喘着气,像是刚才砸完了那些东西才舒心了些,谢嫣然咬牙,声音带着恶毒,“那个王嬛凭什么?!阙楼之宴让她来打理?交由她主持?!我入宫更早,我位列贵妃阶位,真是笑话,就因为那王嬛一入宫便成就了凤位缘故?!”
“娘娘您别动气啊,说来也气,还以为这次是那白淑妃与娘娘您争这阙楼宴的主持权,没想到是皇后夺得头筹!”谢嫣然的贴身宫婢金巧儿说道,像是在安慰着自己的主子。
“争?还拿什么来争?!”谢嫣然的眼神冰冷,她冷笑一声,“我与白淑妃同时进宫,她淑妃品阶比上我还低了一阶,那王嬛不过是因为身为王氏嫡女而主占了后位,就这样毫不费力的得了阙楼之宴的主持权,真是可笑!”
阙楼之宴的主持权虽说是在后妃,但这更多的不是在于哪个妃子对于胤朝的重要,而是在于皇上,在于摄政王,对于哪个妃子背后的势力之青睐,之亲近,之拉拢,听说这还是摄政王做的决定,这也相对于告诉了文武百官,他摄政王墨舒与王家站在了一块。
这让谢嫣然怎么能不气,看来谢家是不可能攀附上摄政王了,那么,是否真的只能决定于六王爷了。
就在此时,摄政王府,墨舒的随身副官上官瑾皱着眉头,看着坐在位子上还悠闲品茶的墨舒,他听到了墨舒对宫内的大监说,把这次阙楼之宴的主持权交给皇后,他虽然是个行军打仗的副官,但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甚至像他这样的副官,懂得东西可能比许多政客还要多,还要深,他明白里面的利弊关系。
“王爷,您这是选择了王家吗?”上官瑾终于忍不住了。
“选择……?”墨舒笑了笑,“本王从不选择谁,只是认为皇后主持这场宴会最为合适!”
“可王爷这样做,不就等于告诉了朝堂上的三大世家,您选择了王家,放弃了白家与谢家!”上官瑾着急道。
“这件事没你想的那样复杂,而且在这件事情上,本王定然要做出决定的,如若朝堂上要重新割分派别,就让他们去罢,而你,现在的任务,是给本王去查探六王爷的阴谋,他最近究竟想要做什么?”墨舒冷冷道。
“六王爷?”上官瑾明白,最近那个六王爷在朝堂之上经常与墨舒似乎不大对头,什么都和墨舒唱反调,墨舒提议要朝廷派兵去绞杀拓跋余孽,而那六王爷借口胤朝正处于休养生息的阶段,不好派兵为理由弹劾,“是,属下明白!”说罢,上官瑾便离开。
墨舒抿了口茶,他勾了勾唇,“阿囡,本王可是能做的都做了,这一次,就看你行事了!”
与此同时,王嬛已经开始着手置办起了阙楼宴所需要的一切事项,她心中所想,便也是三大世家所想,摄政王,这样算是选择了她王家吗?或者,别有所图……
“阿囡……”凤鸾殿内,远处传来一个明亮的声音,带着丝稚气,是子稷。
“稷儿来这里作什么?不需要学武艺剑术或者诗赋《道德经》了?”王嬛拍了拍子稷身上的尘土。
“不是不是……”幼帝稷一脸高兴,“稷儿昨日便把该完成的完成了,并向亚父说明了情况,是亚父准许稷儿今日不学的!”
王嬛:“原来如此——”
子稷:“那阿囡,你这次会将阙楼之宴弄成什么样子呢?是还和往年一样吗?稷儿记得三年前的那一次阙楼盛宴,阿囡你还是以王家小姐的身份参加的呢,那时候……”
“咳咳……”曹大监见幼帝稷说起了以往,急忙打断,“陛下,您口渴否,是否要下面给您做一份莲子羹端来?”
子稷也是聪明的孩子,他笑道:“说来朕也渴了,就依你!”
王嬛也料之子稷的下面一句话是什么,那时候他的兄长还未亡,那时候,她还很快乐……
“这一次的阙楼之宴,与往年不太一样……”海棠接话道,打破了僵局,“陛下您不知道,这一次番邦听说带来了个什么西域舞姬,听说能站在两个大汉抬着的金盘之上起舞,我大胤也要找个能舞的女子应战呢……“
“那西域舞姬跳的是回旋舞……胡人之舞,我大胤少有女子能舞出其精髓!”王嬛道。
子稷:“可阿囡你不就可以吗?阿囡的舞,兄长曾经提及是“此舞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稷儿也想看看呢……”
王嬛浅笑,“可稷儿忘了,阿囡现在是一国之后,怎能再去抛头露面,在大臣宠妃与异臣面前起舞!”
“也是……”子稷想了想,然而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稷儿想起来了,还有稷儿的皇阿姊,皇阿姊能舞,也能跳唱!”
“高阳公主……”王嬛喃喃。
要提起这高阳公主,也算得上是大胤的一段奇闻,听闻这高阳公主虽为女儿身,长得也算是俊俏,却有着不输给男子的气魄,更甚至与宫内的一名不知名的侍卫相恋,随其逃出了宫去,那时候先帝还在,高阳公主是先帝的亲姊妹,因而先帝大怒。
天子一怒,伏尸百里;高阳公主倒也不怕,为了与自己心仪的男子长相厮守,为了谋生,更是化名照影,入了歌坊,成了舞姬,那时候帝都照影的名号越传越响,更有才子将照影姑娘与她王嬛相提并论,还风流的一边饮酒,一边谈论谁的舞姿更胜一筹。
当时她对照影来了兴趣,与兄长、子澹一同去看照影姑娘跳舞,没想到子澹一眼便认出了那是高阳,气的差些派兵掀了这歌坊,好在是兄长拦住,后来的结局,自然是高阳公主随着子澹回宫去了,她的那位良人,子澹拗不过她,封了那位侍卫驸马。
那侍卫复姓百里,单名寒字,直至后来王嬛才知道,那百里寒哪里是什么大胤侍卫,而是异国雪国的二皇子,只因为兄弟争夺王位相残,才迫不得已来到了大胤,还稀里糊涂入了宫作了侍卫。
雪国前阵子老皇帝薨,百里寒借助胤国的力量,得了皇位,高阳也顺理成章的做了雪国的皇后,因此这事儿便被后世传作了是一段佳话,而前段时间高阳也回来了,是来探亲的。
王嬛曾不止一次羡慕这样的高阳,敢爱敢恨,是一个不让须眉的巾帼,而自己,却连爱人都不再敢。
“高阳公主回国了,是,这高阳公主舞姿卓越,定能胜了那西域舞姬!”曹大监惊喜道。
王嬛:“既然如此,那就本宫去请罢,本宫与高阳公主有过一面之缘,也算是缘分!”
说着,她被海棠扶起,“稷儿,你先回龙筵殿罢,你如今是皇帝了,可得了解通彻什么叫作帝王之术!”
“好……”稷儿皱了皱眉,“那阿囡要记住,稷儿会保护你一辈子!”
王嬛笑了笑,不再言语,一辈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