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囡来了……”那穿着明黄衣衫的小人儿奔向那温软的玉体,“稷儿好想好想,好想阿囡……”
“稷儿……”王嬛用手掌磨砂着幼帝的茸发,对于子稷,她更多的时候不像是他的皇后,而是他的长姊,亦或是他的长嫂,“我又何尝不想念你呢……”女子喃喃。
“真的?”幼儿像是受了什么莫大的鼓励一般,他看着王嬛,喜道,“阿囡也想稷儿吗……?”
“是……”王嬛回答道,她将幼帝拢紧在胸膛,就像是快要失去他了一般,女人的直觉告诉她,摄政王不可靠,又或者是她无法从心底信任摄政王,哪怕两人曾经度过了那样难忘的夜晚。
十来岁的幼儿像是从来没有这么多心思,他在女子的怀中只觉得很温暖,很安逸,很轻松,“是吗……那阿囡以后会一直陪着稷儿的罢……?哪怕稷儿死去那一刹那——”
“稷儿在说什么胡话……”王嬛抓住幼帝的肩膀,看着眼前孩子明亮的眼睛,顿了顿,她似乎是被看穿了心灵,王嬛张了张嘴,“是……但稷儿不会死,稷儿是这大胤的帝君,这是永不改变的事实。”
“那如果稷儿真的会死掉呢……?”孩子似乎对自己的问题总是有着一份执着。
王嬛看着眼前的孩子,子稷是否也开始成长了呢?他自幼便丧母,后又丧兄,她想,她也不能再将子稷当作是孩子了,她要守护子稷,那就得要教会他什么是帝王权术,什么是帝王之业。
“那如果稷儿死了,我便会陪着稷儿去……”王嬛拍了拍子稷的头,道,“稷儿死,我便死!”
一直侍候在一旁的曹大监与老姑姑也意识到了有些不妥,曹大监咳嗽一声,出言提醒,“陛下,您该添衣了,这天儿凉了起来,切莫要受了凉,染了风寒……”
“是啊……皇后娘娘……”姑姑接话道。
这时王嬛才松开了子稷,她那一刹那竟然把子稷当作了她已亡的良人,同出一母,子稷越发长大,五官眉目是与子澹越来越相似了,然而,子澹是玉,温文尔雅,子稷却是火,热情奔放,不一而同。
王嬛这时也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妥之处,怎么可以和子稷这个孩子聊关于这类的话题呢,若是男欢女爱自然等子稷大了自己去体会,但她与子稷,是没有可能产生男女之情的。
这个身着华服的高贵女子有些失神彷徨,那一刹那,她怎么会从子稷的眼神中读到成熟,读到不属于一个孩子的城府,是因为这皇宫冷血,皇宫无情吗……?
“稷儿去添衣罢,我也该回去了……”王嬛淡淡道,接着起身欲走。
“阿囡要走了吗?不是说陪稷儿的……”年幼的帝王去拉扯王嬛的衣袂,其实这时,子稷已满了十二,身子骨耐长,身高比王嬛矮不了太多,一时间显得有些尴尬。
“陛下,摄政王今天给您安排有武艺课、剑术、搏斗等……”曹大监出言提醒。
“亚父的安排吗……?”帝王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恐惧,但终究还是放开了王嬛的衣袂,算是认命。
王嬛捕捉到了子稷眼中的一抹恐惧,她转身不再看他,离开龙筵殿,墨舒到底对子稷做了什么,让他如此怕他,自从子澹离世,子稷认摄政王为亚父,因此墨舒顺理成章的掌管了政权。
摄政王,会提前动手吗……王嬛心惊。
回了居所,有内侍来禀报,说是有一占卜先生请见皇后,那占卜先生是皇宫观星院首座司徒先生的弟子之一,姓刘,王嬛有些印象,这个占卜者,似乎也是她王家派进宫的内应。
相父不明目张胆来找她,说明是有要事托了观星者刘氏来,王嬛对内侍道:“请——!”
凤榻之上,王嬛卧坐其上,刘先生坐在一边,王嬛差遣殿内宫婢内侍,只留下贴身的老姑姑一人,高傲的女子看着那个过了而立二年的男子,道:“刘先生来找本宫,所谓何事……?”
“无事,无事,只是在下昨夜夜观星象,看东南有朱雀星宿降临,正好对着皇后娘娘您的凤鸾居,因此冒昧而来提醒一二……”刘氏者道,“此乃不祥之兆!”
“不祥……刘先生请讲明由来——”姑姑问道。
“娘娘前些日子被拓跋族劫走是否……?”刘先生问道。
“刘先生不如有话直说!”王嬛不想再与他绕弯子,“凤鸾殿再无旁人!”
“噢……那既然这样!”刘先生突然离座拱手,“在下是皇后娘娘父亲的门生,是替王相传消息来了!”
“直言便是!”王嬛道。
“此次背后指使是那谢家,与谢妃也脱不了干系——”刘先生说道。
王嬛挑了挑眉,不置可否,表示这件事她早已知情,然那男子却爆出了让她都有些震惊的消息,“那皇后娘娘是否知道,王相的人查了出来,那谢妃其实不是谢筠的亲生女儿——”
“什么……?!”姑姑出声,表示有些惊讶。
“本宫对这个消息倒是很感兴趣,可那又如何?”王嬛问道。
“那谢妃不是谢筠的亲生女儿,那么谢家送女入宫也就算是犯下了欺君之罪。”刘先生继续说,“而且,有探子回报,谢妃与谢筠老贼的关系似乎并不正当。”
“有这回事?”王嬛突地冷笑,没想到谢家还有这么一出,“那么相父派你来告诉本宫此事,是要本宫做些什么?”
“想办法让谢妃承认她不是谢筠的亲生女儿,然后皇后娘娘在后庭与王相里应外合,除了谢家。”刘先生恶狠狠道。
“噢?是想要扣谢家一个欺君之罪吗?”王嬛浅笑,“那么以后都是你与本宫传应消息吗?”
“是……”男子捋了捋青须。
“那好,本宫记下了,你先去罢,谢妃这边,本宫来想办法,你且叫相父那边管好他的事情便好!”王嬛说罢拂了拂手。那男子察言观色便拱了拱手,离去。
在王嬛身侧站着的姑姑突地开口,“皇后娘娘,你信这人吗?”
“不信又能如何?你想办法与相父那边联系,核实这件事的准确性,本宫要知道这人是否真的是相父的门生!或者是相父的人!”王嬛道。
“可皇后娘娘,此人可信?”姑姑有些犹豫。
“不信,也要信!”王嬛冷静道,“当务之急,是替相父除去朝党上的威胁,一步一步的,巩固我稷儿的地位。”
“是……”老姑姑说罢便离开了。
王嬛看着顿时空旷的凤鸾殿,她似乎谁也不敢相信了,相父让她揪出谢妃不是谢筠老贼亲女儿的证据,这让她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