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朱文清被带走以后,他一直被白督办关押起来了。朱文清也一直不知道朱家的消息,更不知道朱启天已经去世。在关押期间,他每天只能吃两顿饭,还吃不饱,而且每天都要受刑。他已经是骨瘦如柴、皮绽肉开、面目全非了。
可是不管白督办怎么用刑,朱文清就是不开口。因为他根本就不是什么革命党,也不知道什么革命党。他揣测可能是他在日本留学时的同学,加入了革命党,从而连累到自己。
这不,白督办又带着两个清兵,来到朱文清的刑讯室。而此时的朱文清有气无力的低着头,双手被绑在刑架上,全身上下,血迹斑斑,显然是受过重刑之人。
白督办不紧不慢地说道:“朱文清,你的嘴倒挺硬的,审了这么多天都不开口。我再重复一遍,你到底是不是革命党?你的同党都有谁?老实交代,可以免受刑罚。”
白督办一边说;一边走近朱文清的面前,用手抓住他的头发,像摇木偶一样摇了摇。
朱文清毫无畏惧的叫骂道:“我要是革命党,早就把你们给杀光了,不得好死的狗官,呸!”接着,朱文清仰头狂笑。
白督办退了几步,立即示意手下用刑。一个清兵用一只烧得通红的烙铁,刺向朱文清的腰部。顿时,一阵轻烟、一阵呻吟,朱文清又昏厥了过去。
白督办狠狠地说道:“泼水,我就不信他不招。”
手下迅速拿了一盆冷水泼了过去,朱文清又开始有一些意识了。
正当白督办准备再次用刑的时候,一个清兵进来报告:“白大人,朱文清的妹妹朱文婷,前来探监,要不要让她进来?”
“来得正好,我正愁没有办法让朱文清开口。”白督办突然眼前一亮,示意手下放行。
朱文婷进来以后,看见五花大绑、血肉模糊、奄奄一息的朱文清,顿时痛哭失声:“哥,你受苦了......”
朱文婷正欲上前去给朱文清松绑,被一清兵拦下。
朱文清听到是朱文婷的声音,无力的抬起头,轻声地问道:“文婷,你怎么来了?爹和娘还好吗?”
朱文婷伤心的说道:“我们“朱记染坊”被烧了以后,工人们都回家去了。爹伤心过度,已经不在人世了。”朱文婷一边说;一边抹着眼泪:“明天就是爹的“头七”了,娘叫我今天来衙门看望你,看能不能把你赎出去。”
朱文清难过的说道:“爹,孩儿不孝,不能为你送终了,你老人家一路走好。”说完,朱文清痛哭流涕。
朱文婷转过身来,指着白督办破口大骂:“都是你,烧了我们家染坊,气死了我爹,还抓了我哥,害得我们朱家家破人亡。你说,我哥他到底犯了什么罪,你们要把他折磨成这样?”
白督办哈哈大笑:“你哥是乱党,抓了他还不认罪,那不是自找苦吃。”然后,白督办若有所思的对朱文婷说道:“你要是不想让你哥在这里受罪,就乖乖地跟我们合作。”
朱文婷听了这话,心一下子就软了下来:“那你们要怎么样才肯放了我哥?”
白督办冷笑着说道:“很简单,只要他承认自己是革命党就可以了。”
“革命党,什么革命党?”朱文婷不解的问道:“我从来都没见过他参加过什么党,你们这是在诬陷他,赶紧放了他。”说完,朱文婷又试图冲上去给朱文清松绑。
“放肆,敢在这里胡闹。来人,把她给我绑了,给她点颜色看看。”
两个清兵迅速把朱文婷给绑了起来。
白督办上下打量了一下朱文婷,他心想:“这丫头长得不错,就是性子烈了一点。我们的目地,是要朱文清开口,如果拿他妹妹做诱饵,他一定会开口的。”
于是,他马上命令道:“来人啦,在朱文婷脸上烫两个疤,叫她变成丑八怪。”
白督办故意提高嗓门,以引起朱文清的注意。手下还是拿了那块,烧得通红的烙铁,正欲向朱文婷脸上烫去......
朱文清立即叫喊着:“不要、不要,只要你们肯放了我妹妹,我就承认我是革命党。”
白督办拍了拍巴掌说道:“朱文清,你终于开口承认你是革命党了。”
朱文婷挣扎着喊道:“哥,你不要管我,你不能承认,你不是革命党......”
朱文清难过的说道:“婷儿,你快回去,照顾好咱娘,我自有办法来对付他们。”
白督办对着手下说道:“把她放了,给我轰出去。”
两个清兵给朱文婷松了绑,连推带拉的把她轰了出去。
朱文婷一边挣扎着;一边回过头不停地叫喊着说道:“哥,你要保重......”
朱文婷从衙门出来以后,直奔钱柱家而去。说实在的,跟钱柱好了这么年,如果不是爹和娘反对,他俩早就在一起了。朱文婷打心眼里就喜欢钱柱,她一直把钱柱当成自己心中的“白马王子”。可朱文婷毕竟也是世俗中人,逃脱不了世俗的禁锢。爹的遗愿就像一颗石头,重重的压在她的心头,她已经别无选择了。但是现在,哪怕能跟钱柱见上最后一面,说上几句心里话,她心里都很满足。
朱文婷来到钱家豆腐店门口,发现钱家空无一人、大门紧锁。朱文婷心里一怔,这大白天人怎么都不在家?她在钱柱家门口等了半晌,也不见来人。她又去找隔壁邻居打听,隔壁一位老大爷告诉她,钱柱家前两天已经搬走了。朱文婷有些不相信,她心想:“钱柱不会就这样不辞而别的,他要是去了哪里,一定会告诉我的,我还有好多好多的话要对他说呢,难道他家也出什么事?”
朱文婷心里一惊,急忙问老大爷:“大爷,那你知道钱柱家为什么要搬走吗?”
老大爷接着说道:“前几天,有衙门的清兵来抓壮丁,把钱柱给抓走了。据说是抓到四川那边去修铁路,钱柱的爹娘听说自己的儿子去了四川,把豆腐店也搬到四川去了。他们说,反正在这里生意也不好,说不定到了四川那边,还能见到自己的儿子。”
朱文婷突然像被雷击中了一样,伤心得直掉眼泪:“柱子哥啊柱子哥,你怎么就这样不辞而别呢?我还有好多好多的话要跟你说呢。”
想着想着,朱文婷突然扭过头,向远方跑去,在她的脑海里,全是以前她和钱柱在一起的浪漫回忆。这时的朱文婷,就像一只迷失了方向的羔羊,毫无方向、毫无目地的奔跑着。她跑累了,就倚着路旁的一棵大树,嚎啕大哭起来。
这时候,天空突然电闪雷鸣、风雨交加。不一会儿,朱文婷就全身湿透了,而此刻她,却好像浑然不知一样,连老天爷都在为她掉眼泪。真可谓:天若有情天亦泪,地若有爱地亦悲。
再说钱柱自那天晚上,跟朱文婷在树林里幽会后,一回去就被几个清兵,以修铁路拉壮丁为由,带到衙门里去了。他甚至来不及跟家人道别,更不用说去向朱文婷告别了。
第二天,钱柱和十来个年轻人被带到江边,一起乘船逆江而上,坐了三天三夜的船,来到了四川。
四川是个与世隔绝的世外桃源,四面环山,把四川与中原隔绝开来。钱柱他们来到这里的任务是开山劈石,修造一条铁路。钱柱每天都要干一些挖土方、搬石头等力气活,而且每天还吃不饱,还不准偷懒。稍有不从,就要忍受监工的毒打。钱柱几次逃跑,都被抓了回去,每跑一次,就要被监工毒打一次。打得他遍体鳞伤,浑身是血。尽管如此,他仍然没有放弃逃跑的念头,因为他放心不下自己的爹娘,更放心不下朱文婷。
钱柱有个同事叫秋生,平时一起干活、吃饭、睡觉,他们相互关照,两个人都想从这大山里逃出去。
这天晚上,钱柱小声的说道:“秋生,今天晚上,风清月明,我们可以趁着月光,从后山逃下山去。”
秋生点了点头说道:“柱子哥,我听你的。”
到了子夜时分,钱柱叫醒秋生,穿好衣服,翻窗而逃。这时候,一个监工拼命的叫喊着:“快来人啦,有人逃跑了。”
不一会儿,来了一群清兵,顺着钱柱和秋生逃跑的方向追了过去。
钱柱和秋生不要命的往山下跑去。钱柱边跑边叫:“秋生,跟紧我。”
秋生着急的说道:“柱子哥,快点,后面的人,马上就要追上来了。”
有个清兵边跑边叫喊着:“再跑我就开枪了。”说着,朝天开枪。
钱柱和秋生好像没有听见一样,不要命的跑。秋生可能太紧张的原因,一不小心被什么东西给绊了一下,摔了个倒栽葱。他急忙喊道:“柱子哥,你快跑,别管我。”
钱柱回头看见秋生摔跤了,又跑回来,拉起秋生说道:“秋生,快跑。”
秋生表情痛苦的用双手抱着右腿说:“柱子哥,我的腿不行了,你快跑,跑得越远越好。”
钱柱连忙说道:“秋生,我怎么能扔下你不管。来,我背你。”
说着,钱柱背起秋生,继续往山下跑去。背着人跑当然跑不快了,不一会儿,他们俩又被抓了回去。接下来,又是一顿毒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