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回来的时候,妈妈正在卧室哄陈宇的孩子睡觉,我坐在床侧,看着这个与陈宇幼年长相相差甚远的孩子。忽然想起如果当年陈宇没有执意带着我去打胎,那个孩子会不会更像陈宇一些。
我孤独无助的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双脚搭在支架上,羞辱的姿势以及医生鄙夷的眼神,程序化的说辞,金属的器械缓慢的进入身体,身体不由自主地痉挛,我狠狠的咬着自己的胳膊直到那里血肉模糊,没有痛感。我虚弱的爬下手术台的时候,看见陈宇坐在门外,一颗接着一颗的抽烟。他站起身来将我狠狠地抱在怀里,仿佛要揉进他的身体,我一边流泪,一边无力的捶打着他的后背,他不停的说:“琼琼,对不起!”而我再也没有原谅他。
“陈宇,现在怎么样?”妈妈低声的询问我。
“还是老样子!”我心不在焉的回答道,依然看着床上睡得正酣的孩子,心中升不起半分怜爱。
“你晚上去劝劝他。”妈妈适时的推了一下我,我抬起头说道:“我又不是言雅,我说什么都没有意义!”我起身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你去把饭给陈宇送过去!”妈妈朝我的房间稍稍的提高了分贝。
“他又不是小孩子,一点儿挫折都经受不起怎么成大事,饿着他。”我“嘭”的一声关上自己的房门,将整个身体埋在柔软的床上,心情却无法平复,我坐起身来,垂头丧气的说道:“兰琼,你就犯贱吧!”我穿上衣服,拿起餐桌上的保温桶朝门外走去。
晚上,军区大院随处可见三五成群的孩子,依据成绩划分为三六九等,那时候的我、猴子、貔貅、胖妹、牙签、包子和绿豆光荣的占据着军区大院捣蛋榜的榜首,也为家长们教育孩子提供了最真实的反面教材。后来七个人中只有我在学术道路上越走越远,这一切当然要归功于陈宇。
那天晚上放学回家,几个附近的小混混截在路口收“保护费”,陈宇被几个染着五颜六色头发,说话流里流气的小混混围在中间,他们拉扯他的衣服,翻弄他的书包。我们一行七人走过去,猴子隔着老远开腔道:“这是谁啊?几天没挨打,皮又痒痒了吧!我们琼姐的男人也敢截!”
我“啪”的一巴掌拍在猴子的脑袋上,他夸张的朝前倒去:“瞎说什么!”我突然双颊绯红,耳根灼热。
“害什么羞啊?他不就是你妈嘴里整天念叨的指腹为婚吗?”猴子转过头来,贱贱的看着我笑。
“关你们什么事啊?每次截人都管,要不以后我们不截人了,你们定期上供怎么样?”为首的黄毛挥动着手里的棍子挑衅的看着我。
“看把你能的!你也不问问琼姐是谁?这一片谁不给琼姐三分薄面!”绿豆微微的眯着他那双绿豆大的小眼,透露出危险的信号。
“揍他们!”黄毛拿着手里的棍子示意身边的兄弟上,正当我们拉开架子的时候,对面传来惨叫声,我们惊愕的看着陈宇瘦小的身材以一敌十,不一会儿,那些小混混就躺在地上疼的嗷嗷叫。陈宇不紧不慢的捡起书包,看着我慢慢的吐出一句话:“以后不要把我和你混为一谈,差等生!”
我呆呆的站在那里,“差等生”三个字不停的在我的耳边回荡。
回到家,埋头吃饭的我,突然抬起头来和我妈说:“妈,给我请个家教吧!”
我妈听后一愣,盛饭的碗没有拿住,顺势滚到地上摔碎了,“那就让陈宇来给你补习功课吧!”
“那算了吧!我还是不补习了!”我颓废的低下头,如果让陈宇来给我补习功课,我似乎已经看见他那双不屑一顾的眼神以及充满嘲讽的话语。
“好好好,不用他,妈给你找大学生!”妈妈一边收拾残局,一边妥协道。
人真的很可笑,你被你在意的他欺负的遍体鳞伤,他却被他在意的她欺负的遍体鳞伤。爱情好像一件连环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