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时光如流水,日月似飞梭。如今乃景龙二年,是年长庚七岁,莲儿五岁。莲儿也在诸葛良处受教了。
时维三月,序属早春。百花齐放,桃李争春。
乡间小路变得清香四溢,不时有阵牛吼回荡在田地间。
李客身着黑色圆领衫,头扎襆巾,漫步在这小路上。他要去天宝山下九步斋接长庚和莲儿下学。
“咚咚咚。”李客敲响诸葛良宅门。
只听“嘎吱”一声,宅门大开,现出诸葛良与长庚,还有莲儿。长庚和莲儿见是父亲,跑上前去抱住,“爹可来了,长庚饿了。”“莲儿也饿了!”说罢,莲儿嘟起小嘴,样子十分可爱!
李客大笑:“你俩这小鬼,老想着吃,真该啥子时候饿一饿你们!”
诸葛良也微笑,摸摸长庚和莲儿脑袋,对李客道:“客先生,山人有一事不知可否讲之?”
“哦,还请良先生请教。”李客抚须。
“这也算客先生的家事,良某也就斗胆插句话。是这样,孩子发蒙读书之是年应该取一个正式的名字,客先生如今给两个孩子用这乳名恐怕有失门面,何况长庚之名,杀气太重,这就更不合适了。”诸葛良一边说一边注意李客的表情,以免引起一些对方的不满。
李客是个豪爽人,也就应下:“在下回去便给两个孩子起个合适的名字。那,良夫子告辞了。”
“告辞。”
二人以礼相别,长庚和莲儿也行礼。礼罢,便与李客回身回家。
一路上,李客想了许多,他又不禁想到了侄儿李冰。
冰之名,清傲明志,操行高德,纯洁心明。
或许,自己的孩子也应该有这样的名字。
晚饭过后,李客坐在院子里,看着院子里正盛的百花百草,葱葱茏茏,郁郁青青,又抬头望着天上的月亮。
银光自夜空倾下,李客从墙上取下一柄木剑,缓缓舞动。
起势,剑横胸前,反手自下而上挑,翻身,刺月。后移四步,剑出为左右旋风。左移三步,剑出下刺深入土。前跃一步,剑出怀抱张刺月。斜移两步,剑出飞身挑太清。
李客身披月光,仿佛天降银仙舞得仙剑。
长庚坐在屋顶上,看着院中的那个男人,仿佛他不是自己的父亲,他是偶像,他是侠客。
而这,日后也影响长庚深远不已。
“银霜栖身银剑仙,
不遗正气在心间。
十步弄剑说侠义,
宝甲白马笑莫邪。”
长庚望着院里的父亲,缓缓吟来一首小诗。
李客舞剑的速度放缓,收势,舞毕。李客耳朵微动,嘴角有一丝上翘,想是听见长庚所吟了。当看向屋顶时,那里已经没见着人了。
这小子,速度倒是快。
翌日,李客送着长庚和莲儿去往九步斋。
“良先生!”待长庚与莲儿进去学堂,李客将诸葛良叫住。
“不知客先生有何指教么?”诸葛良捋捋发须,谦恭道之。
李客偏头看了看斋中正在看书的两个孩子,微笑道:“不知,今日长庚和莲儿学得怎么样?”
“哦,原来如此,”诸葛良也看着两个孩子,“长庚现在越来越勤奋好学,也常温故知新,近日也对诗词歌赋有所见解,比当初更有一层功力。至于莲儿么,聪明伶俐不输长庚,也不耻下问,有所不会亦问长庚和山人,好于与长庚共进步,如今对诗词也有初萌。”
李客听罢微微点头,思考了半分钟。
“怎么…客先生有什么疑问么?”诸葛良见李客沉思模样,以为有什么不妥,便问道。
李客回过神来,“哦不,或许我想到如何给他俩起名字的事了。”
“如此甚好,那山人授课去也。”
“告辞。”“告辞。”
二人以礼相别。
李客漫步在回家的乡间小路上,但不知道为什么,此值春时,万物润苏的时候,为何不停地出汗。
路边不知什么时候多了间凉茶棚,李客坐下叫了一碗茶。
“李先生别来无恙。”一个中年男子现在棚外。那人披头散发,却身着一袭华丽的圆领衫,手中握着一把金丝嵌宝的官刀。
“你还是找到这里来了?”李客抿了口茶。
“我辞远千里长安,不顾朝庭公事前来找你,你我再比一场吧!”男子咬牙切齿。
“比什么,不仅你输给我了,而且我害了你兄弟,你也害了我妹妹,我们扯平了。”李客又添了一碗茶。
“我兄弟…你还知道你害了他!”说罢,男子抽出官刀,锋利的寒光闪烁,李客面前的桌子分为两半,李客起身一跃,举起茶碗反手击出,与剑刃相撞竟然不碎,男人眼睛瞪大,双手合十握住官刀,而后分手现出两把官刀。
“子母刀?看来皇上对你有所厚爱呢!”说罢,李客双指微微用力将茶碗分为两半,又将一半抛掷半空,纵身一跃入空,点踏那半碗,弹指投出另半碗,又踢出脚下半碗。
只见两只半碗环绕男人飞旋,片刻掉落在地。男人的锦袍变得破烂不堪。
“你!”男人再次出刀,忽然一个黑衣男子闪出,凑到男人耳边细道:“大人,上道急诏!”说罢,男子一闪无影。
“哼!今日未分高下,改日再比!”
“诶…”
未待李客话语,男人与黑衣男子已经不见了。
“唉,作孽,”李客摇摇头,掏出十两银给茶棚老板,“实在对不住啊,捣乱了您这,这是在下小小赔礼。”
那老板见了银两马上更换笑颜,“不妨事,不妨事。”
过了这小小风波,李客回家的脚步不禁也快了些。
当晚,李客宅邸。
晚饭罢,今日十六,月儿最圆,李客全家坐在院中。
长庚坐在李客身旁,已有五岁的莲儿还要母亲徐氏抱着。
“值此阖家清闲之时,为父说件事。”李客捋须道。
听罢,莲儿跳下徐氏怀中趴在李客腿上,两个孩子都注视着父亲。
“今日,为父向诸葛先生打听你俩的学习之情况,十分欣慰。”复而摸摸莲儿的小脑袋,“诸葛先生说,你俩本该起个正式之名,是为父的错过,一时忘记,今晚便为你二人起名。”
话罢,长庚和莲儿不禁紧张又惊喜。
“诸葛先生说你二人诗赋有所小成,便有此起之。”说罢,李客沉思一分钟,“喏,现在乃是春季,百花齐放,草木苏生,我们以诗为题,各自接句。如何?”
徐氏、长庚及莲儿俱是点头。
“春国送暖百花开,迎春绽金他先来。”道罢,李客指向院中一角正盛的迎春花。
徐氏咂嘴品味半分,出口一句:“火烧叶林红霞落。”这句乃是院中的红叶李。
长庚听罢三句,笑着默念两遍,食指点着掌心,又看着那红叶李上的洁白李花,跑到树下拾起一朵,在手中把玩,脱口而出:“李花怒放一树白!”
“李花怒放一树白…”李客口中念不停,越念越喜欢。
白者之名,应了两个意思:一,白者属金,位于西方,长庚在西又降于西域;二,白者纯洁无瑕,操行高尚,清高自好。而且句中“李”又应了姓氏,莫不是天意所使么?
“好好!长庚就叫李白吧!你母亲生你时梦了太白金星,又字一个‘太白’如何?”说罢,李客大笑,长庚也很开心。
“等等,还有莲儿呢!”莲儿见如此,便急了,嘟着小嘴,可爱至极!
李客笑着摸摸莲儿的小脑袋,“那我的宝贝莲儿也来对上两句吧?”
“对就对,我可不怕!”莲儿认真的模样让三人又怜爱又好笑。
“唔…俱话百花群争艳…”莲儿鼓着香腮思索片刻,三人也聚精会神,想听听小妹到底能作出什么样的小句。
“月自圆时香客来!”最后一句,莲儿脱口而出。
“月自圆时…”李客念着。
“老爷你看,月之皎洁亦是无瑕,你看,莫不与长庚,不,白儿之名有异曲同工之妙?”徐氏先一步回答,微微笑道。
李客没有说话,只是大笑抚须点头。他应允了。
景龙二年三月二十,李白、李月之名载入大唐户部籍册。
青莲乡至绵阳,至剑南道,至大唐国,乃至世界,少了个长庚,
却,多了个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