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这一天,总算给我碰上了。
晚上九点钟,我已经准备打道回府。
一辆黑色轿车缓缓驶入了小区。
停在我盯的家属楼前。
我躲在一颗树后。
车子停好后。没有人下来。
足足有十分钟。
车门打开一条缝。
一个男人迅速从车上下来。
左右看了看。
低头上楼去了。
天黑着。
他戴着棒球帽和墨镜。
手里拎着大包东西。
身量和体态就是那个男人。
照片中的那个抱着孩子的爸爸。
女人家在三楼。
来不及联系任何人。
我决定跟上去看看。
等那男人差不多已经进屋了。
我才上楼。
来到三楼,上下没有路过的邻居。
我把耳朵贴在女人的门上。
里面传出模糊的对话。
让我稍有些吃惊的是。
那女人在哭。
“...景仁...你别走了...”
“景仁...你究竟在外面做什么?...”
棋棋糊糊,听不清楚。
但男人自始至终没有回答女人的问题。
不多时,那女人突然大叫一声,“景仁,别走!”
随即响起小女孩的哭声,“爸爸,不要走。爸爸你不要妞妞了吗?”
我听到重重的脚步声向门口走来。
急忙几个大步跨到楼上。
三楼门开了,又砰一声关上。
我很想近距离看一眼那男人。
便回头好像出门似的说了一句。
“奶奶我走了。再见。”
追随着男人的脚步下楼去了。
男人身上没有死人味儿。
怎么会这样?
他开车门时我跑到车头前方。
回头看了他一眼。
开了天眼。
他的光头长出一层青青的发茬。
短袖T恤领口不大,只露出很小一部分脖颈。
那脖子上有密密麻麻的缝过的痕迹。
“我进行的尸检。”——冷面法医说的话出现在我脑海。
的确是死人复活了。
这种宠大神秘的力量在黑夜中让我惊惧。
我急忙向院外跑。
院子里人少,灯稀。
一口气跑到大路上,看着来往的行人车辆才稍稍有了些安全感。
回到家,我把所有发现告诉壮壮。
他马上和师父取得联系。
师父大赞我们几个,叫我们小心,他们马上赶回来。
“不如我们乘胜追击?”
“木木可以接近一下那个小姑娘。小孩子打听消息还是简单些的。”
我点头。
那段时间我老在她院子里玩耍。
小女孩有时放学不回家,在院里写作业。
我们见了几次,就熟了。
她叫戚小美。
我坐她旁边,拿支棒糖给她,“吃吧小美。”
“谢谢,姐姐你真好。”
“小美,我怎么只看到你妈妈?你没有爸爸吗?”
她有些不高兴,嘟起嘴。
“我当然有爸爸,我爸爸可厉害了。”
“他给我买很多漂亮的衣服,和文具。还开小汽车呢。”
“好奇怪,我都没见过他。”
“他太忙了,有时候才会回家。”她低下头笑容渐渐消失。
“那你爸爸做的什么工作?”
她摇摇头,“我也不知道,爸爸说小孩子别管大人的事。”
“爸爸对我很好很好,可是,他不像以前那么爱笑了。”
我抬头,壮壮不知何时来了,后面还跟着天一。
“小妹妹。去这个姐姐家玩儿怎么样?”壮壮弯腰笑眯眯地问她。
我把他拉到一边,“你干什么呀?”
“让她去咱们那儿干什么?”
“你不想知道他爸爸为谁工作吗?”
“谁在拘魂?谁在收魂?他们的阴谋是什么?”壮壮一连串问我。
“不想知道!我只知道让那些丧心病狂的家伙知道我们住哪很危险。”
“呵呵,想让敌人怕你,只能比敌人更狠!”
“我不信扣住小女孩儿,他爸爸会不出现。”
“师父不会同意我们这么做。”
“我们已经不是小孩子,这么做是为了更快查出对手。”
“难道这样不能让周叔叔和师父少废点力气?”壮壮回击我。
“好人为什么总是斗不过坏人?因为我们没有手段。”
“用了这些手段,我们赢了又能证明什么?证明我们和他们是一样的人?”
“可以让他们收敛气焰,不敢张狂做坏事。”
我们两个人眼对眼,像斗鸡一样对看着。
“别吵了别吵了。”周天一过来和稀泥。
“姐姐,我要回家了,天晚了。”小女孩看我们吵得凶,有些怕了。
“再见!小美,明天再一起玩。”
哼!壮壮甩手而去。
我和天一跟在他身后。
一个沉默不语,一个委屈嘟着嘴。
前面那倔强昂头的男孩子终是不服。
停下来。
“我们又不打算伤害那孩子,怎么就不行?”
“你动动脑筋,木木。那戚景仁是白给救回来的吗?救他的人要他给什么回报呢?”
我悚然一惊,这个,倒真没想到。
他一个卖菜的,不但复了魂,又活一世。
还富贵了,开上小轿车。
做的事决计不简单。
那给他复魂的人应该就是他的老板吧?
此刻他在做什么?
戚景仁的黑色轿车停在老旧小区的一座居民楼前。
这小区虽然老,住的基本都是退休的中学老师。
有一位老教师。
看起来只是个六十多岁的普通老太太。
有一个三十岁的儿子。
老伴在她四十岁时撒手人寰。
她一个伴着儿子至今。
那个男人,就是戚景仁的目标。
他看看表,此时六点多,那男人应该出门了。
抬起头不出一分钟。
男人走出家门。
头发乱糟糟的。
边走边用手拢了拢。
手里拿着瓶白酒。
那男人决计想不到门口停的小车里有人在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戚景仁不自觉地咬了咬牙。
那个大的人了,在家做缩头乌龟作了五年。
靠老娘的退体金活着。
白天从不出门。
三餐也要老娘出来买菜做好伺候着吃。
戚景仁跟踪他好多天。
白天见过他娘出来买菜。
被生活的难压弯的腰。
脸上一丝阳光也无。
慢慢走向菜场。
手里拿着自己缝的布口袋,两条脏而细的提带。
松垮垮背在肩膀上。
这袋子一会儿就会装上一包沉甸甸的菜。
为寄生虫一样的儿子提供营养与能量。
戚景仁去过她家。
这不符合老板规定。
然而,他不是一个没有底限的人。
要致一个人到死地,总还是要调查一下。
不必担心老板的任务。
这个世界有杀不完的人渣。
务必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