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来。”他小声说。
不大会,来了部小车接我们,我跟着李姥姥去了市里才知道,原来老姥姥早就大名在外,很多人知道她,大家心照不宣。
我跟着李姥姥去了一个陌生的地方,也是个大院。
院子里种着许多树,花坛里开满鲜花。
院子里的小道上连了个烟头也没有。
路两边是三层和二层的小楼。
院儿里很安静,楼前停着汽车。
我好奇地东张西望--和大杂院比起来小楼看上去就像高贵的公主,大杂院像街边灰头土脸的卖菜婆。
有人带着我们进了一个小楼。
进门还要换鞋子,房间布置得很典雅。
桌子上铺着带花边的桌布,桌子上的花瓶里插着真正的鲜花。
只是,这房子太空旷,太安静。
安静得想让我大叫几声。
一个白净的女人听到声音走了出来,她长得很美但很面容憔悴,两只眼睛都是红的。
“大娘...”她刚叫出声,眼泪便流了下来。
“我儿子在那边。”她仿佛用尽全身力气,说完这几个字便跌坐在沙发上,用手捂住嘴呜咽起来。
我俩跟着姥姥去了“那边”的房间。
一个大约六七岁的小男孩儿躺在床上,双眼无神的望着天花板。
甚至我们进门也没能让他转一下眼球。
“我是不是前世做了孽,生下这个孩子,来替我受苦,让我心理倍受煎熬。
他从生下来就生着重病。接受各种治疗,那些比上刑更难受的治疗。”
女人泣不成声的说。“我把我儿子折磨了七年!我不能再这么做了,一次又一次抢救他,
看着那些管子插遍在我儿子身上。
七年了,他没有做过一天快乐正常的小孩。
我想通了,早点放他走,让他快点投胎吧。”
我回到客厅里,桌子上放着几盘我没见过的果脯和零食。
我却没心思吃,心里惦记着那个清秀的小男孩儿,他和我差不多大。
“好了。”李姥姥话音刚落,门打开了,小男孩儿跑了出来:“妈妈!”他大声叫着:“我身体好轻,一点也不疼了,哈哈,我好啦。原来不生病这么舒服啊。”
他在客厅里打了个马车轱辘,又跳又叫,阳光从客厅窗子里照进来,他跑到阳光下,冲着我们做鬼脸,又笑又叫。“小妹妹,小弟弟快来啊,我们一起玩。”他喊着。
刚说完,他便倒在地上,微笑着合上了眼睛。
女人把拳头塞在嘴里,用力顶住想出发出的尖叫。
她的脸涨得通红,浑身颤抖,把儿子抱在怀里,回过头对李姥姥骂道:“你这个杀人犯,你给我滚,滚!”
我很生气,这不是你叫我们来的吗?
壮壮在一边还口,“是你自己同意送儿子走的。不管我们的事。”
他倒分得清里外。
韩姥姥不容我们分辩,拉着我走了。
出了门警告我们,“以后再敢多嘴,不让你们来了。”
“人悲伤过份时,我们得宽容点。过后她会想明白的。较个你高我低没意思。记住没有。”
我和壮壮一起点头。
我偷偷拉住他的手,对他笑笑,他竟然回我一个鬼脸。
这孩子一点儿不傻嘛。
小车依旧把我们送回了家,还给了李姥姥一大包食物。里面有酒和点心。
“回去吧,木木壮壮。姥姥今天也累了。”韩姥姥给我一盒包装漂亮的点心,送我回家了。
要是放在平时,我肯定迫不及待就拆开了,可是这次,我一点胃口也没有。
心里想的都是那个倒在地上的小男孩儿。
那是一盒饼干,铁盒子上印的全是外国字。壮壮打开尝了块,“很好吃。留给你吃吧。你嘴尖馋。”
韩姥姥和嬷嬷说的:“这真是一个折磨人的事儿,早晚得失传,谁会愿意学这个呢。选人又那么难,心性要坚定,还得善良,如果邪性的人学了这个,拿去害人或谋财,可不是要乱套。”
我是很希望这个职业还有人继承,可以解决人的痛苦不是好事吗?
旗袍
从看过韩姥姥断魂后,我有好久提不起来精神。
壮壮和院子里的男孩子们玩到了一起,不再缠着我。
这一天,我坐在自家门口一颗树下发呆,连小张爷爷来了都没看到。
“咋啦?这孩子,精气神这么差。”小张爷爷好像永远是乐呵呵的。
嬷嬷从屋里头闻声儿出来不高兴的说:“咋啦?还不是春芳,去给人断魂带着小孩子一起。
这孩子不知道是不是吓着了。
这几天都没蔫头搭脑的。
正好你来了给看看。
要是魂吓掉了,看我找不找她算帐。”
小张爷爷从怀里摸啊摸,掏出个东西:“这有个好东西,木木小姑娘要不要啊?”
我懒洋洋,假装感兴趣:“啥好东西?辣椒糖?蜂蜜糕?”
“吃货。比那好多了。”
“来,先闻闻。”小张爷爷伸出手来,让我在指缝中间闻。
一股子泌人心脾的香气直冲鼻子,顿时整个人都精神了。
“这是啥呀?”我去掰爷爷的手指。
小张爷爷摊开手,一只精美的荷包出现在手掌上。
“这是个五彩兽头荷包。”
荷包上竟然嵌着一枚小小的薄薄的玉壁。
那玉晶莹剔透,翠****滴。
袋子上用五色丝线绣着个兽头,绣得栩栩如生,那兽头看上去刚烈勇武,一双眼睛好似会发光。“这是什么动物呀?”
“这可不是普通动物,这是个神兽,名字叫睚眦。
此兽好勇擅斗,恩怨分明,有仇必报。
最合适作你这种孩子的守护神兽。
这个玉壁我养了几十年,配在这个荷包上,给你做护身符吧。
里面放的香料也是我四处找寻才凑齐的。
现在好东西不好找。
这香料可以提神醒脑,驱邪护体。
好孩子你快过生日了。
这个荷包算是爷爷送你的礼物。
你要天天戴在身上。”
“好啊。”我高兴的闻着荷包,随口答应。
当时跟本不知道这个荷包有多么珍贵。
那香味实在是好闻到无法形容,我把荷包挂在脖子上,欢天喜地的玩去了。
跟本没在意嬷嬷在后面和小张爷爷交换眼神的一幕。
5号院里有一对双胞胎女孩儿,比我们小两岁。
姐妹两个长得一模一样。
我从没认错人过。
这会她们在外面正玩。看到我就招我叫我一起玩。
妹妹小南总是穿得干净整洁。
打扮得像个小公主,脾气也像个被宠坏的孩子。
倒是爱说爱笑。
那个做姐姐的小东,明明长的一样,神情却总是畏缩。
看人的目光也躲躲闪闪,总是偷看一样。
小小年纪,心事重重。
身上也是脏兮兮。
我们在一起玩,她既不羡慕,也不参与。
远远坐在别处,看天、发呆或自己玩。
她是叫也叫不来的。
你叫她,她不应声,就那样沉默地看着你。
钟黎和韩茜茜都没在家,我和小南一起一直玩到了中午。
她性格很善于讨好人,我们倒玩得很开心,约好把饭端出来一起吃。
我盛了饭,壮壮帮我搬着椅子,“我送你去。我在家吃。顶烦那两个姐妹。”壮壮小声对我说。
“你陪着我呗。”我随口说,他为难地皱了皱眉,最终答应了。
小南端个碗,看到我们,很高兴走过来和我俩坐在一起,碗里面是米饭和红烧肉。
“我不爱吃肉,不过爸爸疼我,叫我多吃点长过姐姐。”
我吃着自己的饭,那个姐姐远远的坐着,也不过来,自己拿着碗,慢慢划拉着饭粒。
她见我在看姐姐便问,“你信鬼吗?”
我吓一跳看着她,她“吃吃”笑起来说:“我姐就是饿死鬼托生的。”
见我不吱声,她又说:“你不信?看着啊。”
“姐姐,来。”她远远招呼姐姐,很友好的样子。
“姐,我肉吃不完,你吃不吃啊?”有点不敢相信似的犹豫,“来嘛,你看。”妹妹用筷子夹起一块肉晃了晃。
小东终于慢慢走了过来。“伸过碗。”小南命令到。
小东刚把碗伸过来,妹妹“啪”一口吐沫吐在肉上,然后迅速扔到了小东碗里。
我吃惊地看着妹妹。
壮壮一下站起来,激动地走到妹妹跟前,抢过她的碗扔在地上,又用脚踢出了好远。
我看着他俩,一时没反应过来。
“再叫我看到你欺负人,小心,我打死你。”他瞪着眼,牙齿都快呲出来。
然而,更令我吃惊的是,姐姐只是低着头看着碗里的肉。
既没有生气,也没有把肉夹出来扔掉。
她看了一会,把肉放在米饭上,吃掉了。
然后表情木然的转头走掉,对我们为她出头没有半分表示。
“看到了没有?这下相信了吧,我剩下的东西,我姐什么都吃。”
小南没在乎壮壮的发怒和无理。
放肆的大声笑了起来。
壮壮转头就走了。
我追过去,“你怎么了,为什么突然生气。”
壮壮转过身,我吓了跳,他眼圈红红的。
“我最讨厌别人欺负人了。”我沉默了,也许他受过什么苦,谁知道呢。
“好了,我们以后不理她俩,神经病。你别气了好不好。”我拍着他的肩膀,像哄弟弟一样。
从那时起,我就不再理这个妹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