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蒋喻林才知道,那次招聘会持续了整整一星期,而那一天恰好是女生专场,所以才有那么多的“只限女生”。不过这些对他而言早已失去了意义,因为蒋喻林再也没有心思找工作。他的女朋友董蓝要跟他分手。
这不是董蓝第一次提出跟蒋喻林分手。两人在一起的一年时间里分分合合不下五次,最长的一次分开了有半个多月。但是不管谁要分手,都是当面提的。这次不同了。这是董蓝在电话里提出来的,蒋喻林在一开始就嗅到了事态的严重性。
挂了电话之后蒋喻林就开始在宿舍里分析。没有别的了,只能是找工作的原因了。于是一道选择题摆在了他面前。应该先集中精力找个好工作还是还去哄董蓝。蒋喻林明白,找不到一个好工作,就算这次消停了,过不了几天还是会闹。但是如果不先哄好了女朋友他又担心这几天会出点儿什么幺蛾子。到底是先解决主要矛盾还是先解决具有紧迫性的次要矛盾,蒋喻林犯了愁。
蒋喻林本想在睡觉之前好好思考一下这个严重的问题,没想到往床上一躺,呼噜就起来了。这是毕业多年以后他们宿舍的人聚会,他的下铺对当晚的描述。他的下铺还说,我就从来没听你打过那么响的呼噜,可谓地动山摇。蒋喻林苦笑道,那不是一般的呼噜,那是一次有冤情的呼噜。我冤啊。
面对难题却又找不到一个好的选择时,蒋喻林只能遵循过往的经验,跑到董蓝的宿舍楼下面守株待兔。他要当面质问她为什么分手,还要仔细观察他的眼睛。他会立刻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说到底,他还是十分了解自己的女朋友的。可是董蓝并没有给他机会。从早到晚,整整一天就没漏过面。蒋喻林不着急,他不信董蓝星期一不去上课。第二天宝蓝还真的没去上课。蒋喻林彻底慌了。
蒋喻林撒下去的密探告诉他,有人在郊区的公园看见董蓝了,身边很跟着一个男的。
越怕什么,就越来什么。本来董蓝和他闹分手顶多算阶级矛盾,现在闯来个入侵者,战争转眼间升级了。可关键是,民族危亡之际董宝蓝还不是和他一伙儿的。蒋喻林不但要应对女朋友,还得对付情敌,他自觉更加势单力薄了。
那个男的会是谁呢?
蒋喻林开始在脑海里放电影,逐个筛选嫌犯。他精心回放,尽量保证画面的清晰度,尽量不错过任何一个细节。也就三个G的容量他竟用了六个小时。然而毫无线索。于是蒋喻林扩大了怀疑的范围,从董蓝的大学同学延伸到中学同学,甚至小学同学,从她们学院扩大到整个学校,甚至市里的另外两座大学。足足3个T的大脑存量,依然没有头绪。
蒋喻林的密探又有消息了,说那个男的不是我们学校的。
这个男的的确不是蒋喻林他们学校的。他就是K公司负责招聘董蓝的那个人。当时蒋喻林还瞅了一眼,见他是个寸头,便没有多在意。蒋喻林的发型是所谓的韩式烫发,整头的头发向一侧倾斜,舒软而飘逸。他对寸头一种不容置疑的莫名的优越感。
很难清楚是当时是寸头看上了董蓝,还是董蓝看上了寸头。反正结果就是,董蓝如愿以偿的进了K公司。
寸头对董蓝说,我和你三生有缘。董蓝说,我信。不然你也不会在人海茫茫中一把拉我过来
寸头又说,我对你一见钟情。董蓝说,我不信。你们男人都这样,随便看到一个女孩子就说一见钟情。没有了解,没有相知,怎么会真心爱上一个人呢?
寸头说,你要相信这世上真的存在一见钟情。董蓝说,那我试试。
董蓝只是说试试。仅凭这一点就可以说她是个有责任感的女孩。她对自己负责,看到了有钱有地位的男人没有当场发蒙,还要验验他对自己到底是不是真心。她也对蒋喻林负责,她只是不接他的电话,并没有断绝关系,也没把路走绝,万一寸头只是随便说说呢。
三天之后,董蓝接了蒋喻林的电话。
董蓝说,他送给我一颗蓝宝石。
蒋喻林激动的说,蓝宝石多少钱?我也可以买给你。
董蓝说,你花光积蓄的买一颗,和他平平常常就买一颗,不一样。明白吗?我希望我们好聚好散。
挂了电话之后蒋励上网去搜蓝宝石。普普通通的一颗就几十万。他觉得无论董蓝有多么绝情,她还是善良的,给他留了面子,毕竟她只是说“花光积蓄买一颗”,并没有说“就算砸锅卖铁也买不起一颗。
就在这时蒋喻林的手机又响了,是W公司的小美打来的。小美先是自我介绍一番,然后说他的个人情况符合公司的招聘需求,被氧化铝分公司录用。”
此刻蒋喻林的大脑一片空白,两只略显空洞的大眼睛机械的盯着电脑网页。“蓝宝石,是刚玉宝石中除红宝石之外,其他颜色刚玉宝石的通称,主要成分是氧化铝(Al2O3)。这是网上介绍蓝宝石的第一句话。
“你说什么公司?”蒋喻林好像被电击中。
“我们公司是坐落在美丽富饶的渤海湾的一家,,,,,,”
“后面那一句。”
“氧化铝分公司。”
“氧化铝公司是生产氧化铝的吗?”蒋喻林郑重其事的问道。
“是的!”小美用非常肯定的语气说。
“我去!”蒋喻林慷慨激昂。
“你说什么?”小美强按心中升起的火气。
“我说我去你们公司。”蒋喻林又说了一遍,心想,小美的耳朵肯定不好使,我讲得这么明白她还听不清楚。
就这样,蒋喻林得到了人生中第一份offer,为了一颗蓝宝石。他觉得这都是命。
不过,蒋喻林只是把W公司当做后备工作,并没有真的想去,就像董蓝把他当备胎一样。
蒋喻林不甘心,他有一条人生准则,别人让他难受,他也不让别人好过。他要伺机报复。有一天当看到董蓝和寸头相互拥抱着进了寸头所住的小区之后便再也无法伺机了。他和董蓝谈了一年的恋爱也没有开过房,寸头用了不到一星期就把她领回了家。蒋喻林恼凶成怒,一个电话喊来了在市里上班的初中同学常哲。
常哲以为蒋喻林又请他吃饭,喘着气一路跑了过来,没想到蒋喻林让他干杀人放火的勾当。常哲的表情像是自己的女朋友被撬了,抱头蹲地,比蒋喻林还沮丧,不停的喊,你为什么不早上?我以为你俩早就同居了呢?你为什么不早上?
你到底敢不敢做?蒋喻林咬牙切齿。
常哲差点儿就答应了,他在最后一刻才想起来,是蒋喻林女朋友被撬了,不是他的。“汽油不好买,再说了,他家住六楼,弄不好把整座楼给点着了。”
“那我们就用烟花爆竹,就算烧不死,也吓死这对狗男女!”蒋喻林冷静一点儿了。
常哲用他的行动诠释了他和蒋喻林的深厚友谊,一溜烟的功夫从小卖部买来了烟花爆竹。蒋喻林感动的都要哭了,他平日里真不该说常哲这人不着调。打开黑色塑料袋一看,五六捆窜天猴,特细的那种。蒋喻林真的哭了。
在第二天都市报的夹缝处刊登了这样一条新闻,题目是,两青年小区放烟花,误点燃住户空调机。大体内容是,“昨晚晚上两青年聚集在小区的西北角燃放烟花,他们距离一号楼仅有七八米,一束烟花蹿上半空,正好落在五楼张先生家的空调外机上,约三分钟后张先生家的阳台处冒起了火光,火势迅速扩大。放烟花的两个青年没有呼叫,而是迅速离开了现场。”
第二天蒋喻林第拿着报纸去找常哲,你小时候玩窜天猴不是挺准的吗?常哲闷不做声。蒋喻林果断去超市买来三罐漆,趁着夜色又来到了小区,把寸头的黑色朗逸泼了个五颜六色。常哲心想,这下麻烦了。
你犯法了知道吗?常哲小声的说。
为了爱情,我不怕蹲监狱。蒋喻林慷慨激昂。
他们不会让你蹲监狱,他们会让你赔偿。你没钱赔,他们会找到你家里的。
回到宿舍,躺在床上,蒋喻林慢慢发觉到事情的严重性。他慌里慌张的收拾东西,想要逃。
舍友以为蒋喻林仍然深陷在失恋的痛苦之中不能自拔。因为他经常在心情不好的时候收拾东西。舍友劝他,不忘初衷,方得始终,我们上大学的不就是为了找个好工作嘛,既然你已经进了世界500强公司,还有什么可悲的。这句话无意中提醒了蒋喻林。他上大学的初衷是毕业以后带着女朋友在同一个城市打拼,然后结婚,然后生女儿。至于工作怎么样,倒是其次。蒋喻林想到了徐丽丽。她虽然长得一般,但穿工服的样子实在迷人。
蒋喻林心里想,如果我表白徐丽丽成功的话,为了爱情,我也可以不怕赔钱。可是徐丽丽委婉的拒绝了他,理由很简单,她刚刚找到了男朋友,正在恋爱。蒋喻林歇斯底里,后悔不已。对一个自己根本不喜欢的人表白,对待爱情太过草率了。蒋喻林的最后一搏以失败告终。他彻底绝望了。为了爱情,什么都不值。
看来这座城市是真的不留我了。再不溜,就要进局子了。他打电话把自己的意思跟常哲一说,常哲立即响应。
“我们去哪?”
“就去渤海湾。”
“去那里做什么?”
“那里有一家铝电公司要招很多人。”
“工资怎样?”
“工资很高!”
“好!我们就去渤海湾。”